收拾好碗筷,温雨慈回到自己的房间,坐在书桌前。房门虚掩着,她时不时能透过门缝,看到父亲在客厅里焦灼踱步的身影。
他时而重重地坐回沙发,手指更加急促地敲击扶手,仿佛在计算着某种倒计时;时而猛地站起身,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,屏幕亮起又迅速被他按熄,如此反复,却始终没有拨出或接听任何一个电话;时而又会抬起头,死死盯着墙上那架老旧的挂钟,秒针每移动一格,他眉间的褶皱似乎就更深一分。
那种无形的焦虑,如同潮湿的雾气,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弥漫进来,侵扰着温雨慈的心神。她满心疑惑,像被猫爪挠着一般,却又明白从父亲那里问不出所以然来。她深吸一口气,用力甩甩头,索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强行集中到摊开的课本和习题册上,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沙的声响,试图用知识的逻辑和秩序,来对抗屋外那份莫名的不安。
当温雨慈终于放下笔,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,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闹钟时,才发现时针已经稳稳地指向了“十”。她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个时间,妈妈早该下班到家了!
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。
她立刻收拾好书本,推开房门走了出去。客厅里,温父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,只是不再踱步,而是僵坐在沙发边缘,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家门,那眼神,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的结果。
温雨慈走到温父身边坐下,柔软的沙发垫陷下去一块。
“爸爸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妈妈今天怎么还没有回来呢?是加班吗?”
温雨慈的声音再次将温父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现实。他像是被惊醒般,猛地抬起手腕,再次看了一眼手表,这个动作他今晚不知重复了多少遍。然后,他转过头,若有所思地盯着女儿看了几秒,那眼神复杂难辨,充满了犹豫和挣扎,随即又抬眼望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。
片刻的沉默后,温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。他站起身,走向玄关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静,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:
“小慈,今天有点晚,爸爸去接一下妈妈。”他一边弯腰换鞋,一边解释道,语速比平时快了些,“妈妈一个人下班,这么晚了,爸爸有点不放心。你乖乖在家,锁好门,早点休息,不用等我们。爸爸和妈妈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,可那过于急促的动作和眼神深处无法完全掩饰的焦灼,让温雨慈心中的那点不安愈发扩大。她没有点破,只是乖巧地点点头:“嗯,天黑了,爸爸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温父穿好外套,回头对着女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,像是保证,又像是给自己打气,随即拉开房门,脚步匆匆地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。
“咔哒。”
门被轻轻带上,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。
家里瞬间只剩下温雨慈一个人,以及满室挥之不去的、令人心慌的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