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，下颌线绷紧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。他极轻微地、几乎只是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地点了一下头，仿佛给予对方一丝回应都是一种多余的施舍。
领导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许可，连忙转向温雨慈，试图将那份在段砚舟面前无处安放的权威感重新拾起，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、却又明显底气不足的命令口吻：“开始吧！”
这一声催促，在段砚舟绝对冷峻的沉默映衬下，非但没能彰显出领导的地位，反而更透出一种色厉内荏的卑微与尴尬。
温雨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打开了投影仪。灯光暗下，只有屏幕的光映照在她脸上，也让她稍稍躲开了那道无形的视线压力。
她开始讲解方案，起初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但很快，对项目的熟悉和投入让她逐渐进入了状态，言辞变得流畅而清晰。她专注于屏幕和逻辑，不敢去看那个人。
然而，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，始终落在她身上，带着审视和评估，像精密仪器扫描着每一个细节，让她背后的肌肤都不自觉地绷紧。
讲解中途，他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，都精准地切中要害，语气没有丝毫私人感情掺杂。温雨慈谨慎地回答，思维高速运转，不敢有丝毫怠慢。他的每个问题都让她觉得，他似乎在用最严格的标准衡量她，甚至……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挑剔。
终于，演讲结束。灯光重新亮起，温雨慈暗暗松了口气，等待对方的反馈。
段砚舟微微向后靠向椅背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昂贵的钢笔，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，再次落到她脸上。他的眼神深邃，让人看不出喜怒。
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。他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冷淡：“方案整体框架不错，但第三部分的数据支撑和风险评估，还不够扎实。”
他精准地指出了几个温雨慈自己也隐约觉得有些薄弱的环节，言辞犀利，一针见血。
温雨慈的心提了起来，正准备解释。
却见他话锋微顿，目光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停留了半秒，随即移开，对一旁的陈总说道：“不过，核心创意很有价值。这个项目，我们可以继续推进。”
他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西装扣子，动作优雅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。
“后续细节，希望由温小姐继续跟进对接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仿佛这只是最自然不过的工作安排。“我希望看到更完善的数据分析。下周一会前，能提交给我吗？”
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了温雨慈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仿佛刚才那个将她瞬间打回原形的严厉评判者，此刻又给了她一个机会，却设定了一个极具挑战的期限。
温雨慈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那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、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情绪，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。她来不及细想，只能下意识地点头：“没问题，段总。下周一定给您。”
段砚舟微微颔首，不再多看她一眼，在众人的簇拥下，率先走出了会议室。
会议室只留下温雨慈站在原地，手里还握着微微发烫的翻页笔，心跳如鼓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刚才那短短半小时，仿佛打了一场高强度战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