岭南道,漳浦以南海滨。
烟波浩渺,海风猎猎。一支军容鼎盛、杀气凛然的队伍,沿着泥泞不堪的官道,逶迤而至。队伍前方,是盔明甲亮、清一色玄黑重甲的五百玄甲精骑,沉默如山,只有马蹄踏破泥泞的沉闷声响。
紧随其后的,是数千名服饰各异、却个个精悍逼人的红棍,他们大多骑着南方特有的矮脚马,虽无严整队形,那股子剽悍野性的气息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,令人生畏。队伍最后,是负责辎重补给的水师陆战营。
为首并辔而行的,正是河间郡王、钦差巡海使李孝恭,与龙首原三爷、先锋副使秦战。
李孝恭勒住马缰,望着眼前与中原迥异的景色:远处山峦叠翠,云雾缭绕,近处椰林婆娑,蕉叶舒展,空气湿热咸腥,道路泥泞难行。他深吸一口气,感受着肺腑间那不同于北地干爽的湿润,转头对身旁的秦战笑道:
“三爷,此地风光,与长安、朔州真是大不相同。湿热是湿热了些,却也别有一番生机。看来,这确实就是你们秦族念念不忘的故土了?”
秦战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跨坐在马背上,胸膛剧烈起伏,正贪婪地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空气。
他那张平日里写满桀骜与杀气的脸上,此刻竟流露出一种近乎迷醉的复杂神情。他闭上眼,深深吸气,仿佛要将这空气中的每一分水汽、每一缕草木腥气、每一丝海盐的味道都吸入肺腑深处。
“呼——”
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猛地睁开眼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:
“对!就是这儿!这味儿!这黏糊糊、湿哒哒的感觉!他娘的……没错!就是老家!”
他猛地一挥手,指向远处隐约在云雾中的山峦轮廓,又指了指路边一丛长势狂野的蕨类植物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,对身后黑压压的红棍们吼道:
“兄弟们!闻到没有?!感觉到没有?!咱们……到家了!!”
“轰——!”
仿佛一点火星溅入了滚油,数千名红棍瞬间沸腾了!
“卧槽!真是这味儿!小时候我阿婆家后院就是这感觉!”
“妈的!这鬼天气,黏糊糊的,衣服都能拧出水!可……可真他娘的得劲啊!比北边那干冷的风刮脸上舒服多了!”
“看那边!那是榕树!独木成林!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!”
“还有那个!那边土坡上那个小庙!供的是……是石头公?哈哈!这玩意儿居然现在就有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