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,却驱散不了某种近乎抓狂的烦躁感。宽大的御案上、两侧的地板上,甚至一旁的软榻上,都铺满了写满墨字的宣纸。空气中弥漫着墨香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…哀嚎气息。
李世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将手中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拍在桌上,发出一声无力的长叹:“唉……这…这都第几天了?朕与父皇…还有你们几个,搜肠刮肚,翻遍典籍,才…才勉强选出这八百来个还算能入眼的名字?”
他对面,太上皇李渊倒是显得颇有兴致,甚至带着几分乐在其中的悠闲,正拿着一本《诗经》,慢悠悠地品着一盏参茶,闻言笑道:
“二郎,稍安勿躁。取名乃大事,关乎千婴一生,岂能草率?朕觉得,其中几个出自《楚辞》的名字,就颇有韵味…”
一旁协助的房玄龄和杜如晦,也是满脸疲惫,眼袋深重。房玄龄苦笑着拱手:“陛下,臣等才疏学浅…这既要寓意吉祥,又要避免重复,还需考虑字音字形,更要符合秦族那般…嗯…独特的气质喜好,实…实是难矣!”
杜如晦补充道:“且红棍们来自天南地北,姓氏各异,还需兼顾姓氏与名字的搭配…陛下,臣等…尽力了。”他感觉自己处理最复杂的政务时,都没这么心力交瘁过。
李世民瘫靠在椅背上,望着屋顶,喃喃道:“一千个名字…还差近两百…秦哲这家伙,倒是给朕出了个好难题…他龙首原添丁进口,朕却要在这御书房熬白了头…”
就在这取名大业陷入僵局,君臣相对愁苦之际——
“报——!”
一声急促而高亢的呼喊,如同利剑般刺穿了御书房内沉闷的空气!
一名风尘仆仆、甲胄染尘的信使,几乎是踉跄着被内侍引了进来,扑通一声单膝跪地,高高举起一封插着三根赤羽的信函,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:
“朔州!八百里加急军报!秦王殿下、李绩将军联名呈奏!”
“八百里加急?”李世民猛地坐直身体,脸上的疲惫瞬间被警觉取代。北疆刚刚稳定,何事需要动用最高级别的八百里加急?难道是突厥残部大举反扑?或是契丹有变?
房玄龄和杜如晦也立刻神色一凛,肃然起身。连李渊也放下了茶盏,眉头微蹙,关注起来。
“呈上来!”李世民沉声道。
内侍急忙接过信函,检查火漆无误后,快步送到御前。
李世民迅速拆开信封,抽出信纸,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迹。起初,他的眉头因紧张而紧锁,但很快,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、疑惑,继而陷入深深思索的复杂神情。
他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将信纸反复看了两遍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
房玄龄和杜如晦交换了一个眼神,心中忐忑,不知北疆究竟发生了何事,竟让陛下露出如此神色。
李渊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二郎,北疆情形如何?莫非战事又起?”
李世民缓缓放下信纸,长长吐出一口气,摇了摇头,语气有些古怪:“非是战事…北疆无恙,甚好,比朕预想的还要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