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安看着那份婚书,看着玄夜眼底的光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黑山冥邺也是这样逼她成婚,可那时只有恐惧和抗拒。而现在,她心里翻涌的,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。
她想起皓然消散时的眼神,想起裴衡默默递来的账本,想起宁玉那句 “我会一直等你”,想起晏无暇在边关寄来的信里写 “我会一直保护你”。可那些人,都没有像玄夜这样,用整个天下作聘,用最直白的方式,撞开她紧闭的心门。
湖面的风吹过,带着些微的凉意。乐安抽回手,将锦盒轻轻合上,低声道:“玄夜,我…… 不知道。”
她看到玄夜眼底的光暗了暗,却依旧笑着说:“没关系。我给你时间想。”
他重新望向湖面,远处的灯火依旧璀璨,可乐安知道,有些东西,从今夜起,不一样了。
西湖画舫返回码头时,月色已沉至湖心。乐安踩着跳板上岸,玄夜紧随其后,袖中是那册被她推回的婚书。夜风吹起他的袍角,露出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 —— 那是方才告别时,他趁乐安转身,从她裙裾上扯下的阴玉佩。
“这玉佩……” 乐安回头欲要取回,却被他反手揣进袖中。
“暂存我这。” 玄夜的笑容在灯火下显得有些模糊,“等你想好了,再用它来换婚书。” 他刻意放缓了语气,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,“或者,换我收回求娶。”
乐安望着他紧握的袖口,那半块阴玉佩是白纸所赠,是烟然阁的信物,与青竹的另一半可感应彼此。不过放在玄夜这也没事,回头和白纸说一声好了。
“皇上早些回宫吧,夜深了。”
玄夜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才转身登上回宫的马车。车帘放下的刹那,他立刻取出那枚阴玉佩。玉佩触手冰凉,上面雕刻的云纹已被摩挲得光滑,估计是乐安的贴身之物 。
“奇怪,怎么看着那么熟悉。” 他指尖抚过裂痕,忽然觉得心口那枚铃铛胎记开始发烫,与玉佩的凉意交织在一起,生出种奇异的灼痛感。
回到养心殿时,已是三更。玄夜屏退了所有人,独自坐在案前,将阴玉佩放在烛火旁。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幽幽青光,映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。他想起乐安方才犹豫的眼神,想起她望着烟花时失神的模样,那些藏在她眼底的过往,像隔着层雾,让他既渴望触碰,又害怕惊扰。
倦意渐浓时,他伏在案上沉沉睡去。
梦中是漫天血色。
黑山的宫殿里,玄铁梁柱缠着锁链,骷髅头的眼眶里燃着鬼火。他穿着玄色婚服,正按着一个同样穿着婚服的女子的肩,强迫她拜堂。那女子的脸模糊不清,脖颈间却挂着枚熟悉的玉蝉,与乐安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“烟烟!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却带着不属于玄夜的阴冷与偏执,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的妻!”
女子拼命挣扎,宽大的衣袖滑落,露出莹白的手腕,上面戴着一只阴玉手镯。就在这时,殿门被撞开,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的少年闯了进来,发带散乱,眼底是毁天灭地的疯狂:“放开她!”
“皓然!”女子大声喊道:“小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