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安牛皮糖似的在殷正怀里扭了扭,然后嘿嘿一笑,径直跑到玄夜身边,将雕花食盒往他怀里一塞:“玄夜快吃,甜的!” 金橘的蜜香漫开来,玄夜喉结滚动,却不敢看皇祖父的脸色。
“乐安!” 殷正沉下脸,“玄夜因治国策论疏漏被罚,你当姑姑的该劝他勤勉,而非纵容。”
“可玄夜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啦。” 乐安仰着小脸,辫梢的红绸带晃悠着,“先生说过‘文武之道,一张一弛’,父王教过的呀。” 她忽然踮脚,将一枚金橘塞进殷正嘴里,“就像这蜜橘,腌久了才甜呢,玄夜也需要歇歇。”
殷正被那股甜意浸得心头一软,再看玄夜怀里紧紧抱着食盒的模样,终究是叹了口气:“起来吧,抄十遍策论,明日呈上来。”
玄夜刚站直身子,乐安已拉着他往外跑,发髻上的金铃在廊下撒下一串脆响,那是玄夜五岁时送给她的生辰礼。到了孙氏的院子,她立刻让奶娘取来伤药,拉过玄夜的手要给他包扎手指:“父皇就是嘴硬,上次你骑射赢了胡使,他半夜还来给你盖过被子呢,我亲眼看见了!”
“小姑姑再这样,怕是要被言官参奏了。” 玄夜看着她熟练地用银签挑开药膏,掌心的伤口被她吹得凉丝丝的。
“参就参呗。” 乐安把药瓶塞进他袖中,“反正父皇会护着我的。”
玄夜任由她用软布裹住手指,看着她将食盒里的蜜渍金橘推到自己面前。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盛,落在乐安发间像点了朱砂,他忽然低声道:“谢谢小姑姑。”
“谢什么呀。” 乐安抓起一颗金橘塞进他嘴里,自己也叼着半颗,含糊不清地说,“反正我有金牌。以后我天天去御书房‘捣乱’,看父皇和太傅们还怎么罚你。”
正说着,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:“公主,左相府的顾小姐来了,说想邀您去御花园放风筝。”
乐安皱起眉:“不去,顾倾城总爱拽我辫子,还爱炫耀她的新风筝,谁稀罕!” 她转头看玄夜,眼睛亮晶晶的,“玄夜,我们去喂兔子好不好?我等下让膳房做你爱吃的荷花酥。”
玄夜望着她被阳光晒得泛红的脸颊,心口那枚铃铛胎记忽然微微发烫。他点了点头,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给乐安擦了擦汗 —— 那是乐安亲手给他绣的帕子,上面歪歪扭扭蹲着两只兔子,一只是白的,一只是灰的。
彼时的乐安还不知道,她随口说的 “天天捣乱”,后来真成了宫人们私下里的笑谈。每当殷正对着玄夜的功课动怒,总有个戴着金铃铛的小身影准时出现,或是捧着新做的点心,或是举着刚摘的花草,总能把太子殿下从书堆里 “救” 出来。而那位被群臣称赞 “隐忍早慧” 的太子,只有在长公主面前,才会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柔软。
远处,殷正站在院门外,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。他原以为金牌会成为乐安闯祸的凭证,没成想反倒成了她护着玄夜的工具。看着乐安为玄夜忙前忙后,看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,殷正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。
这捧杀之策,似乎正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去。而那枚象征着特权的金牌,非但没能磨平乐安的棱角,反倒像是给她添了一双翅膀,让她能更自由地飞向她想去的地方 —— 哪怕那个地方,是他极力想让她避开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