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面体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杨阳心中激起圈圈涟漪。他看着光幕彼端,艾克正俯身,指着光台上一个复杂的能量节点模型,低声向艾雪解释着什么。艾雪微微仰着脸,专注地听着,不时点头,偶尔插上一两句。阳光般的暖意(模拟光源)在他们之间无声流淌,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,如同呼吸般自然。
杨阳的心被一股强烈的情绪攫住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一种被深深触动的笃定:“多面体,冰柠檬,你们说得太对了。艾雪……真的把艾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!就上周……艾雪受伤遗落在地球,昏迷在我家那会儿……”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心有余悸的夜晚。
实验室里柔和的嗡鸣似乎都安静了一瞬。多面体和冰柠檬的目光瞬间从光幕上移开,锐利地聚焦在杨阳脸上。笨笨也停止了哼唱不成调的电子乐,光学镜头好奇地转向杨阳。聪聪的扫描光束在杨阳身上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评估他的情绪波动。
“她当时伤得很重,昏迷不醒。”杨阳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清晰的回忆,“我守在她床边,想帮她擦擦脸上的汗……结果,我的手刚碰到她……”他顿了顿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刻的震撼,“她就猛地抓住了我的手!抓得死紧!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!” 杨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,仿佛那痛感犹在。
“然后……”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,仿佛那痛苦的回忆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内心,“她就开始喊……喊艾克的名字!那声音,并不是那种虚弱的、有气无力的呻吟,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、令人心碎的呼喊!”
他深吸一口气,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,但那声音却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‘艾克——!艾克——!’她就这样一声接一声地喊着,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,让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!”
杨阳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,但那语气里的惊恐、无助和深入骨髓的思念,却如同暴风雨中的海浪一般,汹涌澎湃,无法遏制。那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回荡,仿佛整个空间都被那绝望的呼喊所填满,让人不禁为之动容。
“她好像被困在一个很可怕的梦里,一直在挣扎,一直在找艾克……喊到后来,嗓子都哑了,力气也没了,才慢慢安静下来,但手还死死抓着我不放,好像……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以为那就是艾克……”杨阳的声音有些发涩,眼中带着心疼和当时留下的震撼。
多面体和冰柠檬静静地听着,脸上的神情早已从好奇变成了凝重和深深的动容。冰柠檬美丽的眼眸中泛起水光,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。多面体镜片后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深邃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的边缘。
“后来她出院了,暂时住在我家。”杨阳继续道,语气缓和了些,“那天晚上,她吃了点东西,大概是药效加上身体太虚弱,很快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。我给她盖毯子的时候,发现她眉头还是紧紧皱着,睡得很不安稳,身体都是紧绷的,好像在防备着什么……”
他的思绪渐渐飘回到那个夜晚,仿佛时间都在那一刻静止了。他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,仿佛生怕惊醒了那个沉睡中的人。
“可是……就在半夜的时候,我突然觉得口渴难耐,于是便起身去厨房倒杯水喝。当我经过去沙发看的时候。”
说到这里,杨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,他的眼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,那是一种震惊和不可思议交织的情感。
“我看到她……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!她的眉头完全舒展开了,嘴角……甚至好像还带着一点点安心的笑意?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平静的样子,就好像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在那一刻离她远去了。”
杨阳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然后……然后我就看到,眼泪……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,顺着脸颊滑下来……好多……”他用手比划了一下,似乎想要描绘出当时那令人心碎的场景。
“我当时都懵了!我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,还是……就是突然放松了?可那种感觉……很奇怪,不像是悲伤的眼泪,倒像是……绷得太紧的弦,终于松开了,那种……如释重负的感觉?”杨阳的眉头紧紧皱起,似乎在努力理解那种复杂的情感。
杨阳的描述极其细致而生动。冰柠檬听得屏住了呼吸,眼中水光更盛。多面体的眉头深深蹙起,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。
就在这时,杨阳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惊愕:“对了!就是第二天!艾克就找来了!精准地找到了我家!我当时还奇怪,他怎么能这么快……难道……”他猛地看向多面体和冰柠檬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猜测。
多面体深吸一口气,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穿透了时空。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接上了杨阳的话:“因为同一时间……艾克也倒下了。”
冰柠檬猛地看向多面体,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震惊。杨阳也愣住了。
“就在艾雪受伤失联的同一时间点。”多面体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、陈述事实的质感,“艾克在主控台前,试图强行定位艾雪的能量信号。他像疯了一样,不吃不喝,不眠不休,调用着星舰几乎所有的计算资源,甚至试图接入一些危险的不稳定空间节点……他的精神力和身体都绷到了极限。”
多面体的目光投向光幕彼端艾克此刻沉稳工作的身影,仿佛在看着另一个时空的倒影:“然后,毫无征兆地,就在他试图强行突破一个高维空间屏障时……能量反噬加上心力交瘁,他直接在主控台前晕倒了!身体僵硬地倒下,手指还维持着操作的姿势。”
冰柠檬倒吸一口凉气,显然她当时也在场。她接口道,声音带着后怕:“我和多面体当时就在旁边。我们冲过去把他抱起来……他浑身滚烫,全是冷汗,脸色白得像纸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……我们把他抱回他的休息舱,放在床上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有些发颤,“多面体帮他解开制服的领口散热,我拿湿毛巾想帮他擦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