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阳脸上的兴奋也瞬间冷却下来,他看着艾雪眼中深切的担忧和无助,心也跟着揪紧了。他立刻收敛了情绪,重新握住艾雪冰凉的手,用力地、充满力量地握了握,仿佛要把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。
“别担心!”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坚定,甚至更加沉稳有力,“艾克那么厉害!他是快乐星球最聪明的人,对不对?还有多面体他们!他们一定能应对的!” 他顿了顿,看着艾雪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现在最重要的,是养好伤!把身体恢复到最好!等艾克找到办法联系你,或者等我们能想办法联系上他的时候,你才能有精力去帮他,对不对?相信我,他一定在找你!用尽一切办法在找你!”
艾雪看着杨阳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,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,那颗被恐惧和思念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心,终于找到了一小块可以暂时栖息的陆地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带着浓浓的鼻音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是的,她要好起来。为了艾克,为了快乐星球,她必须好起来。
半个月后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,慷慨地洒满了小小的客厅,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味道,混合着窗台上几盆绿萝散发出的清新气息。这是一个简单却温馨的小公寓,一室一厅,布置得干净整洁,充满了生活气息。客厅一角的小圆桌上,放着一个插着几支新鲜向日葵的花瓶,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生机勃勃。这是杨阳特意为迎接艾雪出院准备的。
艾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身上穿着杨阳给她买的舒适的家居服,脸色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,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。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圆圆玩偶——那只戴着粉色蝴蝶结的熊猫,仿佛那是她此刻最重要的依靠。圆圆柔软的绒毛蹭着她的下巴,带来一丝熟悉的慰藉。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梳理着圆圆头顶的绒毛,目光却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。地球……这个曾经生活了许久、如今却感觉无比遥远和陌生的星球。
杨阳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过来,轻轻放在艾雪面前的茶几上。“温度刚好,加了点蜂蜜。” 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,看着艾雪依旧紧锁的眉头和怀里抱得紧紧的玩偶,心中了然。重逢的激动稍稍平复后,现实的问题沉甸甸地压了下来——一个来自遥远外星球的女孩,在地球上举目无亲,还背负着巨大的秘密和无法联络爱人的痛苦。
“这里很安全,” 杨阳打破了沉默,声音温和,“房东阿姨人很好,楼上楼下也都是普通上班族。你就安心住着,把身体彻底养好。” 他顿了顿,看着艾雪,“关于你身份的事情……除了我,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。欧阳老师那边……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你这些年的‘失踪’和现在的回归。” 他语气坚定,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承诺感。
艾雪收回目光,看向杨阳,眼中充满了感激:“谢谢你,杨阳……真的,如果不是你……” 她想起那个冰冷潮湿的废墟,如果没有杨阳……她不敢想下去。
“我们是朋友!最好的朋友!” 杨阳立刻说道,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,试图驱散她眼中的阴霾,“还记得吗?四年级的时候,我们三个可是‘铁三角’!一起对付班里的‘捣蛋鬼’,一起在科技节上拿奖……” 他的话语唤起了艾雪尘封的记忆,让她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久违的、带着怀念的浅笑。
“嗯,记得。” 艾雪轻轻点头,指尖依旧摩挲着圆圆的绒毛,“那时候……真的很快乐。” 无忧无虑的地球童年,是她和艾克在快乐星球紧张的研究和训练生活中,最温暖、最明亮的一段插曲。那段时光里,没有沉重的责任,没有星球的安危,只有纯真的友情和……悄然滋生的情愫。
杨阳看着艾雪陷入回忆的柔和侧脸,看着她怀里那个陪伴了她十多年、跨越了星际的熊猫玩偶,一个盘旋在他心头很久很久的疑问,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“艾雪,” 他斟酌着词句,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,“你和艾克……在地球的时候,你们自己……知道那种感情……已经变了吗?我是说……在你们公开在一起之前?” 他想起那些日常中无数被忽略的细节,那些被他解读为“兄妹情深”的举动,现在想来,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的亲昵。
艾雪的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,像天边最绚丽的晚霞。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圆圆抱得更紧了些,仿佛这个动作能给她带来勇气和遮挡。她微微低下头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盖住了眼中翻涌的羞赧和甜蜜。
“其实……” 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像是在分享一个最珍贵的秘密,“很早……很早就知道了。” 她的指尖缠绕着圆圆蝴蝶结的丝带,“大概……就是在地球上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?或者更早一点?” 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具体的时间点了,那份感情的转变是无声无息、却又清晰无比的,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。
“艾克他……” 艾雪的唇角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,眼神变得温柔而明亮,仿佛想起了极其珍贵的画面,“他表面上总是很冷静,一副‘我只是在执行任务保护助手’的样子。可是……他根本藏不住。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甜蜜的抱怨,“看到别的男生跟我说话稍微多一点,他的脸就会绷得紧紧的,眼神冷得像冰。放学路上如果遇到下雨,他一定会把伞几乎都偏到我这边,自己淋湿半边肩膀还嘴硬说‘实验室需要保持清醒’。我生病发烧那次,他嘴上说着‘助手怎么能这么脆弱’,结果一晚上都没合眼守在我床边,笨手笨脚地给我换冷毛巾……” 她一件件数着,语气轻快起来,脸上的红晕也更深了,洋溢着被珍视的幸福。
杨阳听得目瞪口呆,又觉得理所当然,忍不住笑出声:“哈哈哈!我就知道!那个闷葫芦!装得一本正经,其实心思比谁都细!”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艾克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、眼神却总是追随着艾雪的俊脸,原来那些“不经意”的举动下,藏着如此汹涌的少年心事。
艾雪也笑了,笑容如同破开阴云的阳光,短暂地照亮了她苍白的脸,带着少女的明媚。但这份明媚如同昙花一现,很快又被沉重的忧虑覆盖。笑容慢慢淡去,她重新低下头,手指紧紧攥着圆圆的耳朵,指节微微发白。
“可是现在……”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无助,“我感受不到他……” 她抬起手,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,眉头痛苦地蹙起,“那种……很清晰的感应,变得非常非常微弱,而且……很混乱,充满了痛苦和焦躁……好像隔着很厚很厚的墙……” 她闭上眼睛,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份联系,却只感到一片模糊的、令人心悸的喧嚣。艾克……你到底在哪里?你还好吗?快乐星球……怎么样了?
巨大的无力感和思念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眼眶迅速泛红,泪水无声地积聚。
杨阳看着艾雪瞬间被悲伤笼罩的样子,心也跟着揪痛起来。他立刻站起身,走到艾雪身边坐下,伸出手,像小时候安慰她那样,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。动作有些笨拙,却充满了真挚的关怀。
“别怕,艾雪。”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,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,“你和艾克之间的那种‘感应’,是连时间和空间都阻隔不了的!想想你们的前世今生!” 他想起艾雪在身体恢复期间,偶尔向他提起的默契,虽然当时他听得云里雾里,只觉得像天方夜谭,但此刻却成了他安慰她最好的论据。
“我感觉轮回转世都分不开你们,这点暂时的失联算什么?” 杨阳的语气充满信心,眼神灼灼地看着艾雪,“他一定能找到你!就像你坚信他一定能战胜黑暗星球一样!你要做的就是在这里,好好的,养精蓄锐!等他来接你!或者等我们找到联系他的办法!你不是一个人,还有我呢!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露出一个充满阳光和力量的笑容,“班长杨阳,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!”
艾雪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杨阳真诚而充满信任的脸庞。他眼中的光芒,像黑暗中的火炬,虽然无法驱散所有的阴霾,却给了她继续等待和坚持的勇气。是啊,她和艾克,经历了那么多……从五岁的相遇,到十岁的地球之旅,再到前世北平城头的生死相托……他们的羁绊,早已超越了时空和血缘。
她吸了吸鼻子,努力将眼泪逼回去,对着杨阳,用力地点了点头,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坚强的微笑。她低头,看着怀中圆圆那憨态可掬的脸,仿佛透过它,看到了艾克那双深邃沉静、此刻却一定写满焦灼寻找的眼睛。
艾克……无论你在宇宙的哪个角落,无论经历怎样的风暴……请你一定,一定坚持下去。等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