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沉缓缓睁开双眼,瞳孔深处仿佛有精光一闪而逝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带气,周身筋骨发出一阵轻微声响,稳稳收住了八段锦的架势。
“少爷,擦擦汗。”
一直安静守候在廊下的红拂,立刻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和干净布巾上前。
她熟练地拧干布巾,递给陆沉,看着他擦去额头和脖颈间细密的汗珠,又伺候他净手洗脸。
动作轻柔细致,眼神里满是关切。
“外边又有差役上门了。”红拂一边收拾,一边轻声道,“说是县尊老爷唤您过去。”
陆沉点点头。
这两个月他几乎足不出户,潜心练功,连进山采药的次数都大大减少,与县衙那边也少有往来。
县衙那边向来没有什么动静,今天县尊突然传唤,也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?
“知道了。”
陆沉应了一声,转身回屋更换出门的衣袍。
走到门口时,他脚步顿了顿,想起什么,回头对红拂道:“对了,我听老黄说,东街那边今早刚死了一头牛,让王大娘多买些牛肉、还有牛骨回来,许久没喝牛肉汤了,有些馋了。”
红拂闻言,眉眼弯弯,立刻应道:“哎!婢子记下了!那少爷您早些回来,婢子炖着牛肉,等少爷吃饭。”
等到了县衙,陆沉跟着差役穿过肃穆的县衙仪门,绕过公堂,径直步入后堂花厅。
比起前衙的威严肃杀,此处陈设雅致,多了几分官宦人家的气息。
陆沉步履沉稳,目光扫过厅内。
“陆哥儿,许久不见,这精神头是越发抖擞了!看来这两个月闭门苦修,成效斐然啊!”
汤师爷早已在厅内烹茶等候,红泥小炉上紫砂壶咕嘟作响,茶香氤氲。
他抬眼看到陆沉进来,脸上堆起笑容,热情地招呼着。
“见过师爷。”
陆沉极有礼数,走到近前,拱手躬身,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。
待汤师爷笑着虚扶一下,才在客位坐下。
“陆解元如今身份不同,还如此拘礼作甚?生分了!”
汤师爷嘴上说着,眼中的笑容却也随着来的更加热情了几分。
他提起紫砂壶,娴熟地斟了一杯色泽清亮的香茗,推到陆沉面前:“来,尝尝这新到的雨前龙井,压压秋燥。”
“今日陆哥儿可是有喜事临门,我可还等着陆哥儿做东,请客吃酒呢!”
喜事?
陆沉眉头一挑,询问道:“敢问师爷,喜从何来?陆沉愚钝,还请师爷明示。”
汤师爷捋了捋山羊胡,也不再卖关子,笑着说道:“自然是事关陆哥儿你的锦绣前程!”
“你乃本届乡试头名解元,武魁之首,县尊大人爱才心切,对你更是器重有加。这不,大人亲自作保,替你谋得了一份实打实的差事儿。”
陆沉心头微动。
此事他并非毫无预料。
县尊爱才,之前流露过拉拢自己的意思。
加上自己这解元头名的分量,安排一个差事是情理之中。
心里这样想,陆沉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,而是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惊喜与感激之色,赶忙起身再次一揖:“县尊大人厚爱,陆沉铭记五内!”
汤师爷见陆沉这般反应,也是微微颔首。
两人正说话间,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。
随即,一身青色七品官袍、头戴乌纱的县尊周云迈着方步走了进来。
他官袍齐整,面容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显然刚从公务中抽身。
目光落在陆沉身上时,那份威严顿时化作了和煦的笑意:“陆哥儿来了?不必多礼,坐!”
他走到主位坐下,目光在陆沉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上扫过,满意地点点头,朗声笑道:“年轻人当真是精气神十足,不愧是我安宁县武魁!不过,从今日起,本官怕是要改口,该称你一声‘陆都头’了!”
都头?!
陆沉心中念头电转。
这就是县尊替我安排的差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