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宥霆终于转过头，目光沉静地看向她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刻意维持的恭敬与疏离，只剩下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与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。
“陛下改变行程，回避单独奏对，甚至在臣禀报政务时……刻意避开视线。”
他一条条数来，语气平稳，却字字敲在贺归轩心上，
“若非躲着臣，又是为何？”
贺归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，脸上有些挂不住，恼羞成怒道：
“林宥霆！你这是在质问朕？！”
“臣不敢。”
林宥霆垂下眼帘，语气依旧恭敬，但那份固执却未曾改变，
“臣只是……不想陛下因臣而烦扰。若臣的存在让陛下不适，臣可自请外放，远离京城。”
外放？！
贺归轩心头猛地一紧！
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！
他要走？
就因为她的躲避，他就要离开？
“胡闹！”
她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，
“朝中正值多事之秋，西境战事未平，“以工代赈”还未完结，你身为丞相，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，这么轻易离京！”
林宥霆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亮，他看着她，轻声问道：
“那……陛下是希望臣留下么？”
贺归轩被他问住了。
希望他留下吗？
当然！
不仅仅是出于政务的需要，更是……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私心。
看着她抿唇不语的模样，林宥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。
他上前一步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，近得贺归轩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。
“陛下，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，
“臣那夜所言，字字真心，从未改变。臣知道前路艰险，也知道陛下心有顾虑。臣不敢奢求其他，只求陛下……不要再躲着臣，给臣一个守护陛下的机会，可好？”
晚风拂过，带来湖畔花草的清香，也吹动了两人纠缠的衣摆。
贺归轩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期盼，心中那堵坚冰筑成的城墙，似乎在一点点融化。
她躲了他这么久，他似乎……也追得够久了。
或许……或许她可以……
就在这时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。
“陛下！陛下！西境八百里加急军报！”
一名侍卫手持插着羽毛的信筒，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回廊入口。
贺归轩猛地回过神，瞬间将所有的儿女情长压回心底，眼神恢复了帝王的锐利与冷静。
林宥霆也迅速后退一步，恢复了臣子的本分，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遗憾。
“呈上来！”贺归轩沉声道。
军报的到来，如同一声警钟，再次将两人拉回了现实。
贺归轩接过军报，快速浏览，眉头渐渐锁紧。
林宥霆安静地站在一旁，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，带着担忧与一种无声的支持。
无论前路如何，他既已表明心迹，便绝不会再后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