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房里炎雷带着孩子们都在大口的咬着馒头,吃着肉。田媛端着饭碗倚在东屋门口偷听!
屋里,“当年你家老爷子来我菜地那转悠,你知道我那地里种的是啥吗?那是你们没见过更没尝过的一种五彩瓜。在你家老爷子出现前,村子里不管是男人,女人还是孩子,不知道有多少打这瓜的主意。”
“可那瓜还没到吃的时候,他们哪管呢,才那么点大,偷摘一个就往嘴里塞。不好吃就吐掉,再去摘。那瓜精贵不说,还没长大就被摘了我心疼啊!”祥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他本不屑于解释,可刚才田媛的那句话触动了他的心。
“你家老爷子来的时候,我刚赶走一个,所以当时我很气愤,没管没顾的就说你爹是小偷。后来你娘来了,不由分说的拔了我的菜,拔就拔吧,还将菜一片一片的掰下来丢地上踩。”
“那些菜从耙地到发芽,从种子到开花结果,是我一点一点的盘出来的。看到你娘那样我心疼又能咋样,我知道她泼,只能比她还泼才把她撵走。”
祥子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,“我种菜快二十年了,被爹娘遗弃快二十年了。我是个无根的人,走到哪儿算哪儿。这么多年我遇到过好人,可更多的是驱赶,辱骂,欺骗我的人。”
“就他,他也打过我,把我按地上打!”祥子指了指许辰嘉。
许辰嘉拍掉他的手,夹了筷子菜。
“原先我受了委屈,受了别人的偏见会解释,缝人就解释。可谁信我呢?我没有父母兄弟,没有族人,没有朋友。”
许辰嘉给他满上酒杯,他又是一口饮尽。“那天田姑娘跟他二伯去梁王村找我,说要收我的菜,我不信,一点都不信他们。这么多年我被人诓骗的还少吗?”
“可当我的菜地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,她没在偷菜而是笨手笨脚的帮我除草。嗯,真是笨的很,把我的菜都铲坏了。可她将断了根的菜单独放在田埂上,没有随意丢弃,没有跟草裹在一起。”
“后来她同我说,她也种菜,但力气很小。家里的那块地仿佛都是石头,她用尽全力去挖,只能挖出那么一小块。她说她的手掌心全是茧子,比她爹的脸还糙。”
祥子笑了笑,看了一眼田庆才。“不过她说这些都没啥,等看到田里绿油油的一片,就觉得那些流掉的汗,那些破了皮又结的茧子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当时我听了不知道该说啥,她说的那些对于咱们种地的泥腿子来说太正常不过了。哪个手上脚上没茧子,哪个没挖过地被草绊过。想笑她娇气,可却笑不出来。她懂啊,那么懂种地人的心情!”
“菜长出来了,有了果实,咱们谁不高兴啊!”祥子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,又一饮而尽。
田庆才听着听着就沉默了,他闺女县城里出生,打小哪吃过这些苦头。回了村里,他媳妇没了,粮食地没了,他瘫了。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,他娘不会说给他听,但他能猜得到。
他闺女好端端的啥也没干,自小的娃娃亲被退了。家里没了生计活不下去,闺女自己要去县城卖菜,给他请大夫,给家里买粮食,买肉。
还有他跟老大家的矛盾,因田媛的努力而摒弃前嫌。他多少次心疼闺女,可又能怎么办呢!
眼前的男人比他惨多了,父母遗弃,多少年在生死线上求生。过的什么日子不用多说都知道,受人辱骂那是轻的,挨打才是日常。被误解,他没辩解过吗?他说了他解释了,很努力的解释了,可谁会听呢!
田庆才叫了炎雷进屋,祥子已经醉倒在桌上,炎雷将他背回了厢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