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早晨,天空碧蓝无云,阳光热洒着这片大地。树上的知鸟早早地亮起了它们的嗓音,暑热伴随着它们的欢叫在渐渐升腾。
田媛顾不得额角将将要滴落的汗珠,低着头努力配合着肩膀上扁担的摇晃,她正挑着两只空水桶去村里那条古老的沛河挑水。
沛河是全村人吃水用水的源泉,从东边小路旁的一处磨得光滑的石阶下去,走上几步河滩软泥路就瞧见河边上凸起那处有一个大石块,那是村里小媳妇大婶们的聚集地,洗衣裳,倒夜香,涮陶盆俱在此处。
田媛挑水总会往东头再走上一段,从杂草间踏出的一条泥印斜坡处慢慢呲滑下去,往前走一段就到了河边,特地避开大石块那处就为图个清静。
眼前,河边几棵繁枝青叶的垂柳随着夏风抚摸河面,田媛轻嗅风中淡淡的泥草芬芳,内心获得一丝宁静。忽又想起那句诗来,河畔青芜堤上柳,为问新愁,何事年年有?
田媛用手一刮自己前额的汗珠,再狠狠甩出,蹲在河边捧起一汪清水往脸上嚯去,顿时清凉了。
等到河面水纹渐渐淡去,她低头去瞧水面上那个清秀的稚气脸庞,陌生而熟悉。她夸张的眨了眨眼,水中倒影也俏皮的眨了眨眼。
她调皮的鼓起腮帮子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脸,水中的那个鼓着脸的小姑娘刹时就泄了气,恢复了原本的清丽容貌。她笑了起来,吐了吐舌头,做了个鬼脸。“以后,我就是你啦,请多多关照!”
田媛起身拿起一只空桶在河面上来回摇摆,将水面上的落叶和枯草晃到一边去,再一使力一桶水便装满了大半桶。
将水桶提到树荫下,再换另一只空桶,待两只空桶都装了水,田媛没急着回去,而是隐在一处灌木丛坐了下来,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川流不息的河水。
“香莲,那田家老三真的将地全卖了?”不远处大石块那传来一个小媳妇的声。
“没全卖,听我婆母说只将四亩粮食地卖了,后院那一亩的菜地还留着呢!真真是想不到,我婆母说几年前田老三从县城回村里又是盖屋子,又是买地的,可叫她好一阵羡慕。”另一个小媳妇的声传来,该是那个叫香莲的。
“今时不同往日啰,可真是瞒得死死的。江叔一直种着那几亩地,愣是谁都想不到,他田老三将地悄默默地给卖了。”
小媳妇敲打着石块上铺开的衣裳,“江家是佃户,地的主人换了,只要那地还给他种就与他关系不大。”
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田老三媳妇病了两年多,在县城挣的银子都丢进药铺里了,不卖地咋办呢。这样的男人也是有情有义了,只是可惜媳妇没留住,人如今又瘫了。”
“哎,谁说不是呢!婆娘没了,自个又瘫在床上,苦的还是家里的三个孩子,大闺女才十二岁。”
香莲说着话的凑近身旁的小媳妇,“彩云,你说前个去田老三家的那两个男人是干嘛的啊?”
“嘘!我婆母不让在外头说,你又不是不知道田老三的娘厉害着呢!”小媳妇彩云憋了憋话头,见香莲继续洗衣裳没再问了,又忍不住凑了过去。“我只跟你说,你可不能同旁人说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