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长谷部立刻将一杯温热的、加了蜂蜜的水小心地喂到她嘴边。润了润喉咙,她终于能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:“大家……都没事了吗?”
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振刀剑,最后在清光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嗯,大家都没事。”长谷部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,“入侵者已经全部被消灭了。”
“我好像……”笑笑蹙着细细的眉毛,努力组织着语言,“做了很厉害的梦……有金色的……还有,亮闪闪的……打雷了?”
三日月宗近发出了一声低缓的轻笑,带着老人般的慈和:“哈哈哈,那不是梦哦,主公。是您保护了大家。用非常、非常强大的力量。”
是我……保护了大家?
笑笑愣住了。
她看着自己的双手,小小的,软软的,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。就是这双手,释放出了那种“很厉害”的力量吗?
一种奇异的、混杂着茫然的喜悦,如同细微的水泡,从心底深处咕嘟咕嘟地冒出来。她保护了清光,保护了安定,保护了大家?
苍白的脸上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小的、带着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。太好了……她没有只会害怕和哭泣,她也能保护重要的人。
然而,伴随着这喜悦一同浮现的,是一种更朦胧、更难以言喻的感知。她抬起自己的小手,放在眼前,有些困惑地、仔细地打量着,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。
“我的脑袋里……”她轻声说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房间里静默的守护者们诉说,“……好像有很多东西。”
这句话让所有刀剑的神情都为之一凝。
“好多人在说话……”她回忆起那金色光芒和银色雷霆涌现时,体内那种被瞬间掏空,脑袋像是被榴莲压过的刺痛,小脸上掠过一丝痛色。
但紧接着,她想起了那温暖金色带来的安全感,想起了银色雷霆击退敌人的决绝,想起了大家现在都安然无恙地在她身边。
她放下手,目光渐渐变得坚定,声音也清晰了一些:“但是……它教导我保护了大家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,如此直观地、朦胧地触碰到了自身血脉的特殊性。
不是平日里修炼时那些可以感知、可以引导的温和灵力,而是某种更深层、更浩瀚、更难以掌控的,如同沉睡巨龙般的存在。
短暂的沉默在房间里流淌。
刀剑们交换着眼神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。这孩子,在经历那样的创伤和力量透支后,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自身,而是力量带来的保护结果,并开始尝试去理解它。
笑笑的目光转向了主要负责她修炼的药研和长谷部。她眼中的疲惫依旧明显,但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里,却仿佛被拭去了些许尘埃,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认真。
“药研尼,长谷部,”她的声音依旧微弱,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,“我……我想以后更认真地学习。”
她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语,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:“学习怎么……保护大家。”
她的视线再次落回自己的手上,语气带着一丝恳求,也带着一丝初生的坚韧:“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!
她抬起头,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张面孔,最终坚定地看向药研和长谷部:“……我想在需要的时候,能好好地用上我的力量。”
这不再是一个孩童出于好奇或无心的玩耍之语。
这是经历血与火的洗礼、亲身体验了力量的双刃剑特性后,萌发出的、最原始的掌控欲和责任感的萌芽。
这个要求,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所有听闻此言的刀剑心中,激起了层层叠叠的、复杂难言的涟漪。
有欣慰,有心疼,更有一种清晰的认知,那场危机,终究是在这稚嫩的心灵上,刻下了无法磨灭的成长印记。
可是,保护主公是他们这些刀剑男士的职责啊。
药研率先回过神来,他推了推眼镜,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,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可靠:“啊,交给我吧,大将。我们会制定更合适的训练计划。”
长谷部则深深地望着她,仿佛要将此刻她眼中那初生的微光刻入灵魂。
他单膝跪在床边,执起她的小手,贴在自己的额头,如同立下最郑重的誓言,沉声应道:“是!谨遵主命!属下必定竭尽全力,辅佐主公!”
之后,笑笑在药研的照顾下,喝下了特意调配的、带有安神效果的药汤。药力作用下,沉重的倦意再次袭来。她闭上眼睛,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。
这一次的沉睡,没有了昏迷时的无力与惊惶,眉宇间虽然还带着病弱的痕迹,却是一片安稳恬静。
刀剑们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,小心地拉上了门。站在廊下,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,却驱不散他们心头那份沉甸甸的、混合着疼惜与震撼的情绪。
那场突如其来的暗夜突袭,那道石破天惊的雷霆初啼,所带来的,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破坏与伤亡,更是一场心灵的剧震。
而此刻,他们清晰地看到,这剧震的余波,正在那个他们悉心守护的幼崽身上,催生出一株名为“责任”与“掌控”的嫩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