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晚睡前,粟田口那如同迷宫般复杂的部屋长廊里,都会上演一场温馨的“备战”仪式。
“你们说,主公大人今晚会来我们这里吗?”
乱藤四郎一边整理着他那个特意为笑笑准备的、铺满了最柔软天鹅绒和丝绸边角料的精美篮子,一边充满期待地问。他今天还在篮子里放了一小枝带着清香的假花,力求美观与舒适并存。
“我、我希望主公大人能来……”五虎退小声说着,一边轻轻抚摸着小老虎的脑袋,“你们今晚要乖乖的,不能吵到主公大人哦。”
小老虎们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心。
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则拿着小抹布,再次检查了一遍房间的边边角角,确保一尘不染。“如果主殿来了,一定要让她感觉到舒适整洁。”平野认真地说。
秋田藤四郎会拿出自己最喜欢的、带着淡香的小枕头,放在铺位最中间,想象着主公大人盘在上面的样子。
博多藤四郎则会暂时放下他的经济学书籍,加入讨论:“根据概率学,主公大人来我们这里的次数占比是百分之三十七点五,是除她自己房间外最高的!今晚的可能性很大!”
厚藤四郎和信浓藤四郎则会为了“主公大人来了睡谁旁边”而进行一番友好的“武力协商”,最终通常由一期一振笑着出面调停。
作为粟田口家的大家长,一期一振总是微笑着看着弟弟们为此兴奋雀跃。
对他而言,这份期待不仅仅是出于对主上的忠诚与爱护,更仿佛是一种家庭温暖的延伸。他看着弟弟们为可能到来的“小客人”忙碌准备,心中充盈着安宁与幸福。
他会在弟弟们都躺下后,轻柔地为他们——也或许是为那可能悄然降临的“惊喜”——掖好被角,然后吹熄大多数灯火,只留一盏光线昏黄柔和的纸灯笼。
“好了,各位,该睡了。无论主公大人今晚选择哪里,我们都该安静等待,不能打扰她的休息。”
他温和的声音如同夜风,抚平了孩子们最后一丝躁动。他会进行睡前的最后一次巡视,轻轻合上每一扇拉门,确保所有弟弟,以及那位可能不期而至的、尊贵又可爱的小小“守护兽”,都能拥有一个甜美的梦境。
然而,这一夜,轮到他担任本丸的夜间值守。
处理完手头不算繁重的公文,一期一振揉了揉略微疲惫的眉心,提起了那盏专门用于夜巡的、光线柔和的提灯。
灯火在琉璃罩中跳跃,在他温润的蓝眸中映出温暖的光点。他像往常一样,开始了例行的巡视,脚步放得极轻,生怕惊扰了本丸的安宁,也怕惊走了那位可能正在某处安眠的小小夜行客。
他首先去了髭切的部屋附近,在门外静静聆听片刻,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、属于幼龙的细微呼吸或鳞片摩擦声。
他轻轻拉开一道缝隙,借着月光和手中的提灯望去——髭切独自躺在被褥里,睡得正熟,腿边空荡荡。
心底那丝微小的期待落空,一期一振并未太在意,主上的选择本就随机。
他轻轻合上门,转向下一个“热门地点”,蜂须贺虎彻的房间。同样,华丽的铠甲孤独地立在刀架上,反射着清冷的月光,旁边并没有那条与之争辉的金色身影。
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安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。
他加快了脚步,检查了几个笑笑曾短暂停留过的角落——靠近厨房的温暖走廊、庭院里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、甚至歌仙兼定那飘着墨香的书斋外……都没有。
平日总能很快发现目标的他,今夜却接连扑空。那抹熟悉的金色,仿佛彻底融入了夜色,不见踪影。
提灯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些许,一期一振握着灯柄的手指微微收紧。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,压下心头那逐渐放大的不安。
没关系,还有最大的可能性——他的弟弟们那里。主人那么喜欢粟田口热闹温馨的氛围,十有八九,是早已悄悄溜进了哪个弟弟的房间,和他们挤作一团,睡得正香。
对,一定是这样。
他定了定神,转向粟田口部屋的方向,步伐比之前略显急促。长廊的阴影在他脚下延伸,那最初微弱的不安,此刻已悄然滋生,如同藤蔓,悄悄缠绕上他的心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