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PVE主线:远征乌兰诺】
【主视角:诺灵顿】
诺灵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他站在“复仇之魂”号那庞大得如同地下城般的战略后勤甲板上,头顶是高达数百米的穹顶,无数粗大的线缆像黑色的巨蟒一样盘绕在精金支架上。
脚下的金属格栅传来持续不断,令人牙酸的震颤,那是舰体深处等离子反应堆满负荷运转时的咆哮,仿佛有一头被囚禁的恒星正在钢铁的牢笼中怒吼。
这里的空气浑浊而粘稠,没有他熟悉的边疆总督府那种昂贵的熏香和陈年阿玛塞克酒的醇香。
只有刺鼻的机油味臭氧味,数万名船员的汗臭味,以及一种让他脊背发凉,无论空气净化机如何轰鸣都无法驱散的味道——
那是陈旧的血腥味。
是从前线运回来的伤员,尸体和破碎的动力甲上散发出来的死亡味道。
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胸前那枚崭新,由纯金铸造的“帝国双头鹰”徽章。
它沉甸甸的,挂在脖子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这是权力的象征。
也是奴隶的项圈。
记忆像潮水般涌来,刺痛着他的神经。
就在三天前,他还舒舒服服地躺在【风暴之牙】前进基地的总督椅上。
手里晃着从自由贸易联盟那里“没收”来的稀有佳酿,看着账户里不断跳动的数字发出贪婪的傻笑。
那时候,他是那片疆域的王。
他是掌握着无数海盗,走私犯和星际商人命运的土皇帝。
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。
直到那艘船出现。
那不是商船,也不是海盗船,甚至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帝国军舰。
那是一艘通体漆黑,没有任何标识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气息的黑船。
它没有经过任何通报,直接撕裂了亚空间屏障,像一只沉默的幽灵,停在了他的窗外。
然后,那个穿着金色盔甲,沉默得像块万年磐石的巨人——禁军,走进了他的办公室。
没有废话。
没有寒暄。
没有外交辞令。
一张羊皮纸被扔在了他那张昂贵的办公桌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
【征召令】。
“帝国需要你的脑子,诺灵顿。”
那个禁军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,仿佛是神像在开口说话。
“你可以选择带着它上船,或者,我们只带走那个能思考的器官。”
那一刻,诺灵顿吓尿了。
是真的尿了。
于是,他就到了这里。
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距离,穿过了那片只有疯子才敢直视的亚空间风暴,他被像一件货物,一个零件一样,扔到了这场银河系最大的绞肉机里。
“总长大人。”
一个刺耳,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电子合成音打断了他的回忆。
一个机械教的神甫滑了过来。
它的下半身是履带,上半身插满了数据线和伺服臂,原本属于人类的面孔已经被一张冰冷的黄铜面具取代,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红光的义眼。
“第十二批次的弹药输送已经完成。但是……”
神甫的电子眼闪烁频率加快,那是数据异常的信号。
“鸟卜仪阵列确认,哈尔船长的‘灰鹅号’……信号源消失。”
“判定:全员阵亡。”
诺灵顿的手猛地抖了一下,指甲在栏杆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。
哈尔。
那个老混蛋。那个在边疆跟他一起分赃,一起坑蒙拐骗,一起在黑市上倒卖军火的老伙计。
就在几分钟前,是他亲手在数据板上签发了那道命令。
【批准:特种弹药(自杀式载具)投放。执行人:哈尔。】
那是死刑判决书。
诺灵顿僵硬地转过身,透过厚重的强化玻璃舷窗,看向远处那颗巨大,绿色的星球。
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,那道撕裂了虚空盾的火光,他看得很清楚。
那是哈尔。
那是那个总是吹嘘自己能把内裤卖给兽人的老骗子,在这个冰冷的宇宙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。
连一点灰都没剩下。
“知道了。”
诺灵顿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,冷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。
他没有流泪。
在这个地方,在数以亿计的生命都在燃烧的战场上,眼泪是最不值钱的液体。
比冷却水还廉价,比机油还无用。
“记录:任务完成。抚恤金……”
他顿了顿,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烧红的炭。
“按照最高标准,发给他在巢都底层的那个私生女。另外,把他的债务全部清零。”
“是。赞美欧姆弥赛亚。”
神甫记录下指令,履带转动,滑向了阴影深处。
诺灵顿颤抖着手,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的酒壶。那是他从边疆带来的唯一纪念品,里面装着他最爱的陈年阿玛塞克。
他想喝一口,压压惊,压压那股涌上心头的恶心感。
但手刚抬起来,又僵在了半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