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街小巷都是桂香,沁人心脾。
我刚陪小七走到巷口,就见前头巷子里有人扛着素白幡旗走过,丧乐的调子顺着风飘过来,细听竟带着皇家仪典的肃穆。
我脚步猛地顿住,心像被攥紧——这不是寻常百姓的丧仪。
“怎么了,哥哥?”小七拉了拉我的手,话音刚落,就见街对面茶肆门口,两个穿皂衣的差役正贴告示,红笔圈着的“大行皇帝遗诏”几个字刺得人眼疼。
“父皇……”我喉咙发紧,扶着墙才没晃倒。
小七瞬间慌了,伸手扶住我的腰:“哥哥,到底怎么了?”我转头看她,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——这瞒了许久的身份,终究还是要在这时说破。
“小七,我不是秦公子,”我攥着她的手,声音哑得厉害,“我是当朝七皇子。父皇驾崩,我必须回宫。”
她愣住了,眼里满是震惊,却还是紧紧攥着我的手。
我胸口的灼痛翻涌上来,知道自己怕是难再回来,急忙道:“我会安排人照顾你们母子,若我没能回来,你想找我,带着孩子去京城城郊秦家村。”
风卷着丧乐又飘过来,我望着她泛红的眼眶,想再抱她一次,却怕自己撑不住,只能转身踉跄着往城门口走,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“哥哥”。
我却不敢回头——我怕一回头,就再也走不了了。
我骑上快马,朝京城赶去。
胸口的疼痛倒没有那么激烈了!
与小七的日子应该算是偷来的吧!
快马奔至宫门前,鎏金铜狮旁的宫灯已换作素白,连朱红宫墙都似被丧乐浸得发沉。
往日往来的宫娥太监皆着粗麻布丧服,垂首疾行,脚步声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只有风卷着幡旗的“哗啦”声,在空旷的宫道里反复回荡。
我扶着宫门的铜环翻身下马,刚站稳就见老内侍李忠快步迎上来,他眼眶红肿,声音发颤:“七殿下,您可算回来了……陛下的灵柩停在福宁殿,太子殿下正领着百官哭临呢。”
跟着他往里走,沿途的廊柱都缠了白绫,连平日里供玩赏的锦鲤池,此刻也静得没半点波澜。
走到福宁殿外,就听见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,太子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正领着百官行跪拜礼。
我望着殿内明黄灵幔下的灵柩,忽然想起幼时父皇教我写“君”字的模样,胸口的灼痛骤然袭来,竟比来时更烈,扶着殿门的手,指节都攥得发白。
七弟回头看见我,先是一怔。
我对他行礼,他才反应过来,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大哭起来。
众人以为他因为父皇驾崩,过于悲痛,都在宽慰,只有我知,他趴在我身上,哭得撕心裂肺,浑身颤抖的缘由。
“太子殿下……”我轻声提醒他,不能失仪。
我望着太子踉跄着返回灵前的背影,指节还残留着他方才攥紧我衣袖的力道——那不仅仅是丧父的悲痛,分明是绝境中的求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