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人,”我打断他,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波澜,“我求您两件事。其一,莫将我寿数之事告知任何人,尤其是九弟——他刚经历母妃之事,不能再让他为我忧心。其二,烦您寻个机会对父皇说,我身子虽好,却因早年顽疾损了根基,无法延绵子嗣,让他早日立九弟为储君,也好安江山人心。”
张真人望着我,眼神里满是复杂,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:“你这是……把所有后路都给了九皇子。”
“他本就是守护这江山的最佳人选。”我望着远处宫墙上的琉璃瓦,阳光在上面泛着耀眼的光,“我这五年,能护他稳住朝局,看着他坐上储君之位,便够了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递给我:“这里面是‘养元散’,每日用温水送服,虽不能补回寿数,却能缓解你体内的隐衰之气,让脉象看起来更平稳些,也能少受些苦楚。”
我接过瓷瓶,指尖触到冰凉的釉面,轻声道:“多谢真人。”
张真人拍了拍我的肩,语气带着几分怅然:“你这心思,比山还重。放心,老道会办妥你托付的事,只是……你自己也要多顾着些身子。”
他转身离开时,廊下的风卷起他的素袍衣角,像一片飘远的云。
我捏着瓷瓶站在原地,望着宫墙外的天空,忽然觉得格外开阔——寿数长短又如何,只要能护九弟安稳,能护这江山无恙,我这五年,便不算白活。
三日后,果然听闻父皇召张真人入宫问话,事后父皇虽未明说,却在朝会上提了一句“九皇子沉稳历练,可多协理朝政”,明眼人都知这是属意储君的信号。
我站在朝列中,看着九弟上前领旨时挺拔的背影,悄悄将袖中的养元散瓷瓶攥得更紧——这条路,我会陪他走到底,直到我再也走不动的那一天。
从养心殿回来的第二日,我选了城西的望湖亭见温小姐——那里人少清净,也免得她被人瞧见,落了闲话。
我到的时候,她已坐在亭内,素色衣裙衬得她面色格外清秀,见我来,忙起身行礼,眼底藏着几分期待。
我递过她先前托人送我的信,信笺上的字迹娟秀,还带着淡淡的兰花香,只是那些诉心意的字句,如今看在眼里,只剩愧疚。
“温小姐,”我开门见山,声音放得轻,却没留半分余地,“这封信我仔细看了,你的心意,我领了,只是我不能回应。”
她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,手指攥紧了裙摆,声音发颤:“是……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?还是我家世浅薄,配不上殿下?”
“与你无关。”我避开她的目光,望着亭外结冰的湖面,语气沉了沉,“是我自身的缘故。我身子如今虽好转,却损了根基,这辈子都无法延绵子嗣——我不能耽误你的终身,更不能让你嫁过来后,连个安稳的将来都没有。”
这话像块冰,砸得她瞬间红了眼眶,却强忍着没掉泪,只咬着唇问:“殿下说的是真的?没有骗我?”
“是真的。”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,递给她,“这枚玉佩,就当是我赔罪的心意,你拿着它,日后无论是想寻一门好亲事,还是有其他难处,都能凭它去寻我的暗卫,他们会帮你。”
她接过玉佩,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,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,却还是朝我福了福身:“多谢殿下坦诚相告,温氏……明白了。殿下日后多保重。”
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,风吹起她的裙角,像一片飘远的云,我心里泛起一阵涩意,却没再挽留——长痛不如短痛,这样对她,才是最好的结局。
回到承礼居时,九弟正在庭院里练剑,见我回来,收了剑迎上来:“七哥去哪了?我找你半天。”
“去见了位故人,把话说清楚。”我拍了拍他的肩,笑着转移话题,“你这剑招又精进了,看来在边关没少下功夫。”
他挠了挠头,眼底的笑意藏不住:“还不是七哥你教得好。对了,父皇今日说,明日要让我去户部熟悉政务,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我点头应下,望着他明亮的眼睛,心里的暖意渐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