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南方水患(2 / 2)

我们带着军器监的工匠星夜南下。

抵达灾区时,浑浊的洪水已漫过州城城门,灾民搂着门板在水里漂,呼救声混着雨声撞得人心脏发紧。

九弟脱下锦袍换上蓑衣,第一个跳上临时搭的木筏:“先去溃堤处看看!”

溃堤口的水流像脱缰的野马,浪头拍在沙袋上,瞬间就冲垮半丈。

我望着漩涡里打转的断木,忽然想起军器监的水力原理:“九弟,把轮轴改反向!让水流推着绞盘转,铁爪顺水流方向扒淤泥,借力打力!”

九弟眼睛一亮,立刻让工匠们调整装置。

三个时辰后,巨大的木轮在洪水中转动起来,铁爪“咔嗒”扣住河底的淤塞,借着水流的冲力往外拖拽,泥浆混着断草被一点点清出,溃堤处的水流竟真的缓了些。

“再加组轮轴!”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声音在轰鸣中发哑,“让一部分水流去驱动夯土器,边清淤边筑堤!”

接下来的十日,我们守在河堤上,饿了啃口干粮,困了就靠在装零件的木箱上眯会儿。

九弟的蓑衣被洪水泡得发沉,肩膀磨出的血混着泥水渗出来,却总在我要替他换班时摆手:“你盯着图纸,我熟水性。”

温婉茹与黄小姐派来的人送来的伤药,都被他随手塞给了扛沙袋的民夫。

倒是有天夜里,他借着马灯的光给我包扎被铁爪划破的手背,指尖的茧蹭过伤口,疼得我抽气,他却忽然笑了:“等水患平了,婚期可别耽误了。”

“你倒还记得。”我望着他被晒黑的脸,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泥,“黄小姐的嫁衣,怕是早绣好了。”

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往洪水里啐了口带泥的唾沫:“她若知道咱们在做正事,只会催着我快点完事。”

第七日黎明,当最后一组水力装置将溃堤口的淤塞彻底清出,夯土器将新筑的堤坝砸得结结实实时,东方的雨雾里透出点微光。

灾民们跪在泥水里磕头,九弟忽然拽着我的手往水里踩了踩:“你看,能站稳了。”

脚下的泥土不再发颤,水流温顺地沿着疏通后的河道淌,远处的稻田已有露出水面的稻穗。

工匠们欢呼起来,九弟却望着水力装置转动的轮轴发呆,半晌才道:“这东西既能冶铁,又能疏河,往后该叫‘济民轮’才对。”

“太好了!终于稳住了!”

……

回京时,离婚期只剩五日。

马车里,我们各自翻着未婚妻送来的信,温婉茹的信里画着新改的堤坝图纸,黄小姐则附了张挽弓射靶的画,旁注“等你回来比一场”。

九弟笑着把画递我看,指尖无意中碰到我的手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,却又在对视时笑了。

窗外的田埂上,农人已开始插秧,新抽的稻苗在风中摇得正好。

“七哥,我好累呀!我想歇一日再回去,可好?”九弟忽然拉着我的手,他眼里已经雾蒙蒙一片了!

马车外的蝉鸣聒噪,九弟的手还牵着我的,掌心的薄茧蹭着我的皮肤。

他眼里的雾水像南方未散的雨,看得我喉头发紧。

五日,只剩五日。

可他眼下的青黑,肩头隐约渗出的血渍……

我的心何尝不是一样,想晚点回去!

我望着车帘外掠过的田埂,稻苗晃得人眼晕,终究没抽回手,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