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她真是哪位官员的女儿,驿站里必定会立刻通报官府,到时候人来人往盘问,我这一身匪衣、又带着个孩子,根本藏不住身份。
“多谢姑娘好意。”我勒着马,没往前挪半步,声音压得刚好够她听见,“我只是恰巧路过,能送你们到安全地方已是缘分。眼下还有急事要赶,就不进去叨扰了。”
她愣了愣,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,正要开口再说,我已调转马头,靴底轻轻磕了下马腹:“姑娘在此等候家人便是,我先走了。”
马迈开步子时,我听见身后驿丞还在对那姑娘说:“姑娘放心,小的已经差人去巡检司报信了,您父亲的人想来很快就到……”
“父亲”二字入耳,我心里最后一点猜测也落了实。
我松了口气,没有回头。
我这七皇子的身份,不能在这荥阳驿里露了半分。
晨露还没散透,我往附近的村庄策马而去。
没走多远就见个围着竹篱笆的农家小院,土坯房顶上飘着缕轻烟,院里晒着的粗布衣裳在风里晃。
我放松了下来,只觉浑身骨头都在疼,连说话的力气都弱了。
小七已经醒了,我准备抱她下马。
眼前忽然一阵发黑,腿一软就往地上栽。
“哥哥……”迷迷糊糊中听到小七喊我。
“小七,我怎么了?”我睁开眼睛,浑身还是疼痛。
我看到自己现在躺在床上,房间很简陋。
“哥哥,醒了!你昏倒了!应该是太疲累了!你已经昏死一天一夜了。阿禾姐姐收留了我们。”小七说道。
“一天一夜!这么久吗?”我一点意识都没有。
就听见院里传来粗声粗气的叫喊:“阿禾!欠俺家的两斗米,今天再还不上,就把你这破院抵了!”
我赶紧坐起来,不知道发生何事?
柴门“哐当”被踹开,一个穿短打的壮汉叉着腰站在院里,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,眼神直往房里瞟。
院里的青布裙姑娘——该是叫阿禾,手里的木盆“咚”地砸在地上,水溅了一地,却攥着衣角往后缩了缩,声音发颤却没跑:“王、王大叔,再宽限我几天,等我把这季的菜籽卖了,肯定还你……”
“宽限?”壮汉冷笑一声,抬脚踢飞院角的柴堆,“去年你爹走的时候就欠着,拖到现在还想赖?今天要么还米,要么跟俺走,给俺家当使唤丫头!”
我心口猛地一揪。
阿禾的肩膀抖得厉害,眼眶红了,却还是死死护着身后的房门,像护着最后一点东西。
壮汉说着就要伸手拽阿禾。
我嘱咐小七不要出去,藏好,我大喊一声:“住手!”
壮汉看见我,愣了愣,仔细打量了一番,眼神多了几分警惕:“你是谁?少管闲事!”
我没管他的叫嚣,只慢慢挪到阿禾身边:“她欠你的米,我替她还。但你要是再动她一下,今天这事,没完。”
阿禾猛地抬头看我,眼里满是惊讶,连攥着衣角的手都松了些。
壮汉盯着我看了半晌,大概是被我豁出去的模样唬住,又或许是怕真惹出事,啐了口唾沫:“行,三天!三天后要是见不着米,俺连你一块儿找!”说罢,甩着袖子带着人走了。
院里静下来,只剩阿禾轻轻的抽泣声。
我靠在墙上,浑身卸了力,那酸痛感又回来了。
阿禾擦了擦眼泪,扶了我一把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公子,谢谢你……可你这样,会惹上麻烦的。”
“阿禾姐姐,我哥哥可厉害了!”小七从房里出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