污血和泥浆糊满了整张脸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。头发被血污粘成一绺一绺,贴在额头上。左脸颊上,几道被魔兽舌头刮破的伤口皮肉翻卷,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嘴唇干裂出血,下巴上还残留着之前喷出的血沫。破烂的皮甲几乎成了布条,露出劣质绷带被血和泥浸透,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污秽感,紧紧包裹着的地方依旧能看到不自然的肿胀轮廓。
他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血池里刚捞出来,又被扔进泥潭里滚了几圈的破布娃娃,散发着浓烈的血腥、汗臭和死亡的气息。
墙头上,王猛倒吸了一口凉气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,但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取代。他死死盯着陈默的脸,试图从那张被血污覆盖、伤痕累累的脸上找出熟悉的轮廓。
“脸……看不清……” 王猛的声音有些烦躁,“赵铁柱!把火把再挪近点!还有,让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过来!把他身上那堆破烂都抖开!快点!”
赵铁柱依言,又拿起一支火把点燃,这次扔得更近了些,几乎就在陈默手边。跳跃的火光烤得陈默脸颊发烫,也让他无处遁形。
“小子……把徽章扔过来……” 赵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和紧张,“还有……听他的……把身上的东西……都……都弄出来吧……”
陈默的心跳如同擂鼓。扔徽章?没问题。但“把身上的东西都弄出来”?他现在除了这身破烂皮甲和里面同样破烂的布衣,还能有什么?
他只能按照要求,用还能动的右手,艰难地将那枚视若救命稻草的徽章,朝着赵铁柱的方向,用力地扔了过去。徽章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反光,啪嗒一声落在泥地里,距离赵铁柱不远。
然后,他用右手笨拙地去解身上破烂皮甲的系带——那带子早已被血浸透,打成了死结。他扯了几下,纹丝不动。他又试图去翻找内衬的口袋——那口袋早就被撕裂了,里面空空如也。
他的动作在王猛看来,充满了拖延和可疑。
“磨蹭什么!快点!” 王猛厉声呵斥,弓弦再次绷紧!
“我……我身上……什么都没有……” 陈默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如破锣,“只有……伤……”
“放屁!” 王猛显然不信,“那些兽人崽子最狡猾!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伤口里藏了毒虫或者瘟疫孢子?赵铁柱,你下去!亲自检查!把他那身破烂皮给我扒了!里里外外都看清楚!”
“王队长!这……” 赵铁柱脸色一变,显然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。让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扒光衣服在寒夜里受冻?
“这是命令!赵铁柱!” 王猛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陈默,“要么你去检查,要么我现在就一箭射死他,省得麻烦!选一个!”
墙下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火把噼啪燃烧着,映照着陈默惨白的脸(在血污下)和赵铁柱犹豫不决的表情。
赵铁柱看着下方趴在泥泞里、气息奄奄的陈默,又看看王猛那随时可能松弦的手指,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挣扎。最终,他重重叹了口气,像是瞬间又苍老了十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