癫狂的笑声再次响彻天地，但这笑声里，不再有毁灭的快意，只有一种撕心裂肺的自嘲。他毁灭了自己的一切，毁灭了自己的帝国，毁灭了自己的忠臣，却在毁灭的尽头，看到了自己存在的延续。
笑声戛然而止。
恐帝那不成比例的巨大头颅，缓缓转动，那混杂着无数怨魂的“眼睛”，死死锁定了下方那个渺小的灰衣身影。
那个将这一切指给他看的人。
那个唯一回应了他的人。
霸主的敏锐与多疑，在这一刻压倒了魔神的混沌。
“这一切，是你布的局？”
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，恢复了属于帝王的威严与审视。
“是的。”
高大宝微微点头，承认得干脆利落。
恐帝沉默了。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，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。他审视着高大宝，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但他失败了。
那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，倒映不出任何东西。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？”
恐帝放弃了试探，直接发问。
高大宝没有回答，而是抬起头，视线穿透了恐帝庞大的身躯，望向了那片被魔神之躯搅动的、更高处的铅灰色云层。
仿佛在看云层之上，那片凡人无法窥视的虚空。
“一个没有神的世界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。
恐帝的意识为之一滞。
“为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，几乎是脱口而出。成为神，超越凡俗，难道不是所有站在顶点之人的终极渴望吗？
“你不想成为神吗？”
“神是牢笼。”
高大宝收回目光，重新看向恐帝。
“我想要大自在。”
他的眼神平静，却仿佛蕴含着比整个幽界更深邃的黑暗，和比创世之初的光更纯粹的意志。
大自在！？
这两个字，如同两道惊雷，狠狠劈在葛尼修卡的意识核心之上。
他恍然大悟。
随即，他再次放声大笑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这一次的笑，是理解的笑，是释然的笑，是看到一个比自己更疯狂、更纯粹的追求者的笑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如此。
笑声停歇，世界重归死寂。
恐帝低头，凝视着那个小小的生命，那份刚刚燃起的希望，与他此刻这具正在不断被魔界同化的身躯，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。
“我现在这样……你能救我？”
他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。
“有。”
高大宝望着他，点头，吐出一个字。
恐帝庞大的身躯，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一下。
“那代价……很大吧！”
他不是愚者，他知道这种逆天改命的交易，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。
“你还有的选吗？”
高大宝笑了。
“等等配合我。”
“至于什么结果，要看你表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