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……”
“这是我的脚。”
又一个念头,如同气泡般从混乱的思维海洋中冒出。
这个念头,带着一种孩童发现自己手脚般的、新奇的喜悦。
脚。
它可以支撑。
它可以移动。
它……
恐帝的意识中,无数个关于“脚”的定义与用法,瞬间涌现。那些都是被它吞噬的灵魂,在生前对于这个概念的认知。
践踏。
踩扁。
粉碎。
一个无比清晰的,带着原始冲动的指令,从亿万个混乱的念头中脱颖而出,成为了此刻唯一的意志。
“可以践踏敌人。”
“踩扁敌人的脚。”
它感受着那股从“脚”上传来的、蠢蠢欲动的力量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,想要将这股力量释放出去的欲望,攫住了它。
于是,它动了。
那根连接天地的魔神柱,缓缓地,抬起了它的“脚”。
那不是一只脚。
那是一片移动的大陆。
阴影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开始吞噬库夏军队所在的旷野。
地面上的士兵们,依然沉浸在因为极致恐惧而产生的麻木与崇拜之中。
他们抬着头,痴痴地看着那片遮蔽了整个天空的黑暗,正在向自己压来。
没有人尖叫。
没有人逃跑。
他们的神经反应,已经跟不上这末日降临的速度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。
一个年轻的库夏士兵,甚至还对着那片压顶而来的黑暗,露出了一个梦呓般的、解脱的笑容。
下一瞬。
“轰——”
声音是沉闷的,短暂的。
仿佛一只巨人的手掌,轻轻拍死了一只落在桌面上的苍蝇。
没有剧烈的爆炸,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。
只有一声代表着“结束”的,绝对的、无法抗拒的闷响。
大地猛地一震。
随后,一切归于寂静。
恐帝缓缓地,将它的“脚”抬起。
它低头看去。
它看着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。
那里,不再有黑压压的人群,不再有跪拜的士兵,不再有任何生命的迹象。
只有一片广阔的,被压实的大地。
以及,在那片被压得无比平整的土地上,绽放出的一朵又一朵,鲜红的,如同花朵般的图案。
红色。
粘稠的,温热的,带着生命最后余温的红色。
它们从被挤压到极限的缝隙中渗透出来,肆意地流淌,蔓延,交织成一片绚烂而妖异的图景。
恐帝看着脚下那片由血肉构成的红色花海。
它笑了。
在它那由无数张脸孔构成的躯体上,千万张嘴,同时咧开,发出了同一个声音。
那声音里,没有残忍,没有暴虐。
只有最纯粹的,发现新奇玩具时的喜悦,以及艺术家看到自己杰作时的赞叹。
这场景多美啊。
“绽放吧!”
“这美丽的红色的花朵!四处的绽放吧!”
“对了这是我的脚。”
他感受到了。
“可以践踏敌人踩扁敌人的脚。”
他一脚朝城外的库夏部队踩下。看着脚下如花般的红色。
他笑了。
这场景多美啊。
“绽放吧!这美丽的红色的花朵!四处的绽放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