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。”
“我们,不是一路人。”
话音落下,他不再看他们一眼,闭上了眼睛,仿佛只是赶走了两只聒噪的苍蝇。
缪尔和索菲亚被卫兵“请”出了营帐,两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夜风里。
缪尔满心都是任务失败的挫败与不解。
而索菲亚,则死死地盯着那顶平平无奇的帐篷,小脸煞白。
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,感受到了如此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……厌恶。
那种感觉,就像是勤劳的农夫,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蝗虫。
帐篷外,缪尔和索菲亚的身影刚被夜色吞没,急促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,撕裂了营地的宁静。
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头盔歪在一边,满脸都是烟灰和惊恐。
“报告!乌里达尼司……乌里达尼司城遭到库夏大军奇袭!已经……已经打起来了!”
他跪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“温迪米翁公爵急信!请法王大人务必停留在原地!城里已经乱了!刚刚册封的莲之骑士团会立刻前来护驾,千万、千万不要靠近乌里达尼司!”
营帐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几位枢机主教的脸瞬间没了血色,胖主教更是两腿一软,差点坐倒在地。
袭击?
莲之骑士团护驾?
刚刚才把那两个自称是“光明之羽引导者”的孩子赶走,真正的战争就爆发了?
所有的事情,在这一瞬间,以一种最蛮横、最不讲理的方式,狠狠撞在了一起!
一片混乱中,唯有床上的老人,笑了。
那不是微笑,也不是冷笑,而是一种……农夫看到乌云汇聚,知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即将浇灌干涸土地时,才会露出的、混杂着凝重与期待的笑容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是这样。
法王的脑海中,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了一幅清晰的图景。
那只虚伪的白鹰,用圣光蛊惑人心,带来的是毁灭与战争。它不是来拯救,而是来啃食这片土地的蝗虫!
而那在幽界焦土上开荒的谷雨剑宫,那扛着锄头高唱战歌的女人,她们的力量,才是真正的“生”!
命运之神何其慷慨!
祂不仅让自己在生命尽头亲眼见证了何为神迹,更亲手为自己安排好了道路,送上了“投名状”!
乌里达尼司的战火,不是灾难。
那是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地!
莲之骑士团,是犁。
而自己……
“陛下?”胖主教颤抖着声音,看着法王脸上那诡异的笑容,心里直发毛,“您……您没事吧?”
法王缓缓睁开眼,那双浑浊的眸子里,燃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。
他掀开毛毯,不顾众人的惊呼,竟自己下了床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“扶我起来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。
两名骑士连忙上前,小心翼翼地搀住他。
法王站稳了,他看着帐外那片被战火映红的夜空,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传我的命令。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备车。”
“我们,去乌里达尼司。”
“什么?!”胖主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“陛下!您疯了吗!信使说了,那里是战场啊!”
“战场?”法王转过头,看着他,那眼神让胖主教心里咯噔一下。
那眼神里没有恐惧,没有犹豫,只有一种……老农看着自家田里长满了杂草时,那种理所当然的、要去拔草的眼神。
“正因为是战场,我才要去。”
法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土地……不能就这么荒着。”
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,径直走向帐篷门口,枯瘦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老长。
“对了。”
他停下脚步,头也不回地吩咐道。
“把所有的‘猪尾巴草’,都带上。”
“一根,也不许落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