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都温达姆,已非人间之城。
恐帝加尼修卡的暴虐意志浸透了每一寸砖石,化作永不消散的血雾。天空是倒悬的雷池,地面是蠕动的菌毯与骸骨。
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,唯有玄黓率领的黄巾力士,如同一簇顽强燃烧的玄黄之火,在无边的黑暗中开辟着微末的光明。
玄黓立于广场废墟中央,焦炭般的脸庞在血雾映衬下更显冷硬。
他手中的九节杖缠裹着褪色黄巾,杖头点地,一圈无形的波纹荡开,将试图从血肉沼泽中爬出的缝合巨兽震得粉碎。
他身后,摩兹古斯化身的十丈石俑沉默如山,肩扛秽土大鼎,鼎中灰雾翻涌,无数怨魂面孔沉浮,无声嘶吼着对黄天的渴求。
数十名玄铁符甲力士结成战阵,戈矛上符文流转,每一次挥击都带起玄黄光刃,将潮水般涌来的鬼兵劈成两半。
那些鬼兵,皮肤铁青,头生犄角,武器上嵌着的巨大眼球转动着粘腻的恶意,悍不畏死,无穷无尽。
“道爷!这鬼雾在吸咱们的力气!”一名力士砍翻一个鬼兵,符甲缝隙处已有细密的菌丝试图钻入,被他以精血灼烧驱散。
“顶住!”玄黓的声音如同古井寒冰,毫无波澜。
他目光穿透重重血雾,锁定了城市深处一座扭曲神殿的方向——那里是恐帝鬼兵真正的源头,那座由无数痛苦人脸构成的“子宫”。
他能“听”到,无数女性绝望的哀嚎正被那肉块吞噬,转化为新的杀戮兵器。
“石爷,开路!目标,神殿!”
“诺!”摩兹古斯胸腔发出沉闷的轰鸣,如同山岳移动。
他不再被动防御,肩上的秽土大鼎猛地倾斜,鼎口喷涌出由无数难民怨念凝聚的灰浊洪流,如同决堤的冥河,冲刷向前方鬼兵的军阵。
怨念所过之处,鬼兵身上坚硬的骨板甲壳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,动作瞬间迟滞,甚至相互撕咬起来。
玄黓紧随其后,九节杖挥舞间,七十二片青铜卦签从袖中呼啸而出,在半空自行拼接成繁复的浑天仪,仪轨转动,发出令灵魂战栗的嗡鸣,强行梳理、扰乱着恐帝施加在这片区域的地脉魔气。
“蝼蚁!竟敢觊觎朕的工坊?!”
高天之上,恐帝加尼修卡那由雷电与风暴构成的魔神之躯发出震怒的咆哮。
血雾瞬间粘稠如血浆,天空雷池沸腾,亿万道猩红雷柱如神罚般轰然落下,目标直指玄黓与摩兹古斯!
太平道场,黄天祭坛。
太渊静立中央,腰间的聚灵铃无风自动,发出清越空灵的嗡鸣。
她闭目凝神,太平道遍布各地的信徒汇聚而来的信仰洪流,以及高大宝剑主契约中传来的神秘紫气,在她体内奔涌不息。
她的心神与远在温达姆的玄黓紧密相连。
当恐帝的猩红雷罚降下之际,太渊蓦然睁眼。
左眼金箔下的熔岩血泪炽亮了一瞬,右边深邃如永夜的眼眸映出温达姆血色的天空。
“黄天在上,庇佑忠魂!”
她指尖轻弹腰铃,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玄黄神光,跨越无尽空间,精准地投射在温达姆战场玄黓与摩兹古斯的上方。
神光化作一面巨大的、由无数层叠黄巾虚影构成的符盾。
“轰——!!!”
猩红雷柱狠狠砸在符盾之上,爆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!
玄黄符盾剧烈震颤,边缘被狂暴的雷火灼烧得滋滋作响,无数细小的黄巾符文崩灭又再生。
盾下的玄黓身形微微一晃,焦炭般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,但眼中精光暴涨。
摩兹古斯石俑般的躯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肩头大鼎的灰雾被震散了大半。
“哼,雕虫小技。”
玄黓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摩兹古斯耳中。
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张由雷电构成的巨大脸孔,抬起九节杖,遥遥一指。
“石爷,让天上那位看看,什么叫怨念。”
摩兹古斯会意,他那石俑般的巨口猛然张开,发出无声的咆哮。
他不是在攻击,而是在呼唤。
一瞬间,整个温达姆城的地底深处,那些被恐帝当做养料、被掩埋在废墟下的无数亡魂,齐齐睁开了空洞的双眼。
他们生前被库夏人屠戮,死后魂魄还要被恐帝榨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