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落里,格斯和高大宝对视一眼,后者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察的弧度。
法尔纳塞皱着眉,用手帕捂着鼻子,试图隔绝空气中混杂的汗臭和烈酒气味。
“这里也太乱了,就没有好一点的酒馆吗?”
“没办法,大小姐。”塞尔比高耸耸肩,“城里到处都是士兵,能有地方过夜就该偷笑了。”
“这种地方,都一个样。”格斯灌下一大口麦酒,声音低沉,“赌博,打架,还有妓女。”
话音刚落,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就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,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法尔纳塞身上打转。
“小妞,过来……给大爷我倒杯酒。”
他话还没说完,一只穿着铁靴的脚就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。
醉汉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,撞翻了两张桌子,发出一声闷响,当场没了动静。
整个旅店瞬间安静了一瞬,又立刻恢复了嘈杂,没人敢多看格斯一眼。
就在这时,史尔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,脸上写满了局促和不安。
她换下了一身标志性的魔女袍,穿上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裙子,是热心的老板娘把自己女儿的旧衣服送给了她。
“这个……穿起来好紧,不好行动。”她小声嘀咕着,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,“而且没有法杖,总觉得不放心。”
“在这里你就先忍耐一下吧。”法尔纳塞走过去,温柔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裙角。
“挺好的。”
格斯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史尔基猛地抬头,正对上他那只独眼,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。
鼻青脸肿的猴子还在那边嘀嘀咕咕,抱怨着自己的英勇无人欣赏。
麻烦,总是在这种时候找上门。
“哟,怎么回事?两个小姑娘躲在角落里……”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佣兵围了过来,目光在法尔塞纳和史尔基身上来回扫视。
“怎么样啊?要不要来这边喝一杯?”
“我不要。”史尔基直接拒绝。
其中一个佣兵被拒绝了也不恼,反而笑得更下流了,他端着酒杯上前,故意一个趔趄,杯中的酒液“哗啦”一下,全都洒在了史尔基刚换上的裙子上。
“哎呀,手滑了。”
佣兵嬉皮笑脸地道歉,手却不老实地朝着史尔基的肩膀伸去。
他的手没能落下。
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他感觉骨头都要碎了。
“啊——!”
佣兵发出一声惨叫。
整个酒馆,再一次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,都看向了那个从阴影中站起的男人。
格斯松开手,任由那个佣兵抱着手腕在地上哀嚎。他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的阴影,那身漆黑的狂战士铠甲在跳动的火光下,仿佛活了过来。
他转过身,看着裙子湿了一片的史尔基,用一种平静到令人胆寒的语气开口。
“谁叫你,把我小女孩的漂亮衣服弄脏了?”
“我……家……小女孩……”
这几个字,像一道暖流,瞬间冲垮了史尔基心中所有的堤防,让她的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切,回想着这一整天的经历。绞架上的尸体,巷子里的厮杀,商人的贪婪,士兵的麻木……
人类的世界,实在是粗俗,野蛮,愚蠢而又丑陋。
史尔基深吸一口气,突然抄起桌上的酒瓶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砸在那个还在地上装蒜的佣兵头上!
“砰!”
酒瓶碎裂,酒液和血混在一起,顺着那人的额头流下。
可即便这样,史尔基却发现,自己竟然笑得出来。
她手腕上,那串高大宝赠予的念珠,正散发着一丝只有她能感知到的,温暖的光。
而在遥远的谷雨剑宫,芙洛拉也不禁莞尔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