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枯萎的粟米杆,竟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再度疯长!金红色的穗粒急速膨胀,最后“啪啪”爆裂,从中喷涌出无数粘稠的,如同琥珀般的“噬魂蜜露”!
那股阴冷的意志,那些无形的邪眼触须,刚一探出矿脉,便被这股甜香吸引,一头扎进了蜜露之中!
它们是纯粹的死亡与怨恨,何曾接触过如此霸道、如此浓烈的生命精粹?
蜜露中蕴含的谷雨生机与星砂劫力,对它们而言,既是无法抗拒的美食,也是最致命的毒药!
邪眼绿芒在蜜露的包裹中,竟飞速黯淡下去,如同一个喝醉了的酒鬼,眼中的凶光渐渐化作迷离,最后,上百只邪眼竟缓缓地、满足地闭合了。那股恐怖的意志,也被这片“毒田”死死地锁在了矿脉深处!
“好……好手段!”芙洛拉抚着胸口,喘息着赞叹。
穰月拔起那柄沾满了蜜露的星砂小锄,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锄刃,结果被上面残留的星砂劫力扎得龇牙咧嘴。
“呸!这肥……劲儿忒大了!”
她醉醺醺地扛起锄头,看着眼前这片既死寂又生机暗藏的“新田”,扯开嗓子,对着幽暗的裂谷,吼起了荒腔走板的号子:
“嘿哟——!幽界的田啊——!”
“撒把星砂哟——!长出个神仙——!”
而在百谷天梯深处,那些新生的魇雾菇孢子,正随着幽界永不停歇的阴风,悄无声息地飘向更远、更深的黑暗。
芙洛拉的月光丝线,也悄然缠绕其上,如一张看不见的蛛网,向着未知的黑暗,蔓延开去。
穰月将那柄宝贝的星砂小锄,用指腹蹭去刃上沾的蜜露,小心翼翼地重新别在腰后那根最结实的皮绳上。这个动作,比她对待自己那套吃饭的家伙什儿可细致多了。
她这才重新扛起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犁刃,赤脚踏过流转着青光的根须廊桥。脚下的根须温热而坚韧,每一次踩踏,都能感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心跳。那是这座剑宫在呼吸。
空气里,新翻的咒怨黑砂气息,混着一股子勾魂的甜香,直往鼻子里钻。梯田高处,一只刚破茧没多久的瑞霖兽幼崽,正鬼鬼祟祟地抱着一株血纹粟啃得正欢。那粟米粒比它的眼珠子还红,吃着吃着,幼崽雪白的皮毛上竟泛起了一缕缕不祥的暗红纹路,它打了个饱嗝,嘴里喷出一小团黑烟,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。
“哈哈哈!好东西!够劲儿!”
穰月瞧见这一幕,不惊反喜,蒲扇般的大手“啪”地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,震得腰间工具链叮当作响。
“地就是要肥,庄稼就是要野!这么养出来的崽,以后才经得起折腾!”
“是么?”
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老魔女芙洛拉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桥的另一头,她那身蛛丝长袍的下摆,已经有几缕银丝悄然探入了桥下的沃血池里。她指尖捻着一根从池中抽回的丝线,丝线末梢,正吊着一粒不停挣扎的怨咒麦。
“我只看到,你把蒙费特的狗窝,改成了猪圈。猪是能长膘了,可那条老狗,也闻着味儿醒了。”
芙洛拉抬起眼,目光越过穰月,望向裂谷深处那片刚刚沉寂下去的魂晶矿脉。
“他现在知道,有人在他的荒地上,撒下了第一把种子。”
“下一次,来的可就不是几道眼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