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闻言,爆发出压抑许久的痛哭,她紧紧抱着孩子,对着摩兹古斯连连叩首:“感谢大人!感谢您的慈悲!感谢神!”
周围的难民也露出或惊或疑或希冀的复杂神色。
摩兹古斯转向法尔,语气不容置疑:“将他们,还有这位母亲和她的孩子,都带回修道院。”
法尔纳塞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低头应道:“是,审判官大人。”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塞尔比高,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摩兹古斯,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。亚桑则依旧板着脸,目光沉沉地扫过那些难民,又看了看摩兹古斯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而在那高耸的修道院围墙一角,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打开了。两个穿着仆役服装的人抬着木桶,将里面的垃圾——一些果核、菜叶、骨头——倾倒出来。墙外,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群难民立刻蜂拥而上,趴在地上疯狂地翻找着,将任何看似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,哪怕只是一片烂掉的果皮。他们的动作敏捷而熟练,仿佛演练过无数次。
修道院前,几根烧得焦黑的火刑柱直挺挺地戳着,无声诉说着此地的严酷。柱子顶端残留的焦痕与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神像形成诡异的对照,而在神像的注视下,半空中悬挂着一排排令人心悸的棺材吊楼,如同某种怪诞的装饰。
一行人被骑士们押解着,穿过厚重的拱门,踏入修道院那冰冷的阴影中。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。按照命令,他们很快被分开关押,那些抢掠的男人被粗暴地推向一侧的空房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唯独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,被摩兹古斯单独带到了一旁。
摩兹古斯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悲悯众生的微笑,他稍稍俯身,声音如同暖风拂过,试图安抚惊魂未定的女人:“不必担忧,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同伴再次相见。但眼下,孩子更重要。”
他示意了一下,很快,一位胡须花白、穿着朴素僧袍的老者走了过来。老僧侣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怀中接过那几乎没有生气的婴儿,动作轻柔地检查着。母亲紧张得屏住呼吸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孩子。片刻后,老僧侣抬起头,对她点了点头:“孩子只是极度虚弱,暂时脱离危险了。好好补充营养,安静休养,很快就能恢复过来。”
“真的吗?真的没事了?”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泪水再次决堤,这次却是混合着狂喜和后怕。她身体一软,就要跪下,却被摩兹古斯轻轻扶住。
“感谢神吧,是祂的慈悲指引我们相遇。”摩兹古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。他转向旁边的法尔纳塞和亚桑,也像是对那女人和周围隐约能听到的其他修士宣告:“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法王厅递交了紧急求援信,相信神的仆人不会坐视祂的子民受苦,援助很快就会抵达。”他顿了顿,笑容更深,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,“并且,我刚刚也已请示过院长大人,获得恩准,可以将今天收到的这批布施,分出一部分优先供给营地里最困难的妇孺和病人。”
这番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,不仅让那母亲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,连远处被看押的难民们也隐约听到,骚动起来,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。困境似乎真的要迎来转机。
女子语无伦次地道谢,抱着刚刚被送回怀中、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孩子,对着摩兹古斯不断鞠躬:“大人,您就是神派来的使者!您的恩情……”
摩兹古斯再次露出他那标志性的、仿佛能净化一切苦难的慈祥笑容,轻轻摇头:“我并非什么使者,我所做的一切,都只是在卑微地践行神的旨意罢了。是神,在拯救你们。”他说话时,目光似乎越过众人,望向修道院深处那巨大的神像,虔诚无比。
不远处的塞尔比高摸了摸下巴,看着摩兹古斯这番表演,眼中的兴味更浓,几乎要忍不住轻笑出声。亚桑则依旧面无表情,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,视线在摩兹古斯和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难民之间逡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