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她的马被刺中。
以当时的速度和她探身的姿势,脖子恐怕都会当场摔断!
想到这里,一股寒意从拓拔可心的背脊冲上头顶。
她虽然有时冲动,但不傻,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。
君晗玥眼见事情败露,心里一慌,但脸上的戏没停。
她握着流血的手挣扎着坐起来,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不…这不是我的东西!我不知道这是什么!”她声泪俱下的辩解。
“是她!一定是拓拔可心想害我。”
“是她自己拿出来的,结果没拿稳掉在地上,还想反过来污蔑我,皇上!母后!你们要为我做主啊!”
这颠倒黑白的本事,真是厉害。
郭太后见状立马厉声附和。
“没错!玥儿说得对!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,怎么会碰这种肮脏的东西?”
“反倒是某些从蛮荒之地来的人,心机叵测。”
“贺将军,你身为北狄将领,却在这里拿一枚暗器指证我北临公主,是何居心?你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?!”
郭太后一句话,把贺亭州的身份拉出来,暗示他帮着自己人,用心不良。
贺亭州脸色一沉,正要说话,君夜离却抬了抬手。
全场再次安静。
君夜离将云照歌安抚好坐在椅子上后,缓缓走下高台。
先是看了一眼贺亭州手里的铁蒺藜,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哭嚎的君晗玥。
最后,目光落在了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腕上。
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,等着他的裁决。
站在一旁的福安,低着头,眼观鼻,鼻观心,心里却跟明镜似的。
这天儿要变啊。
皇后娘娘这一杯子,看着是救人,其实是对宫里某些不安分的人敲警钟。
小栗子则默默站到云照歌身后。
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捧上了一盏新茶,仿佛随时准备为自家主子递上新的弹药。
“够了。”
君夜离终于开口。
他看向君晗玥,眼神里没有一点姐弟之情,只有冷漠。
“皇姐,你说这东西是拓拔公主的,想栽赃你?”
“可朕倒好奇,她若想害你,为什么不直接朝你的马扔,反而要自己冒着坠马的风险,等你靠近再拿出来?”
君晗玥的哭声停了。
君夜离又转向郭太后,语气平淡透着疏离。
“母后说得也有理。身为公主,的确不该碰这种东西,但既然事情发生了,总要有个结果。”
他停了一下,转身面向众人,朗声宣布。
“和硕公主心性不定,言行失据,挑起争端。”
“技不如人还心生怨恨,随身携带暗器,意图不轨。此为失德,失品,失心,”
“朕念其坠马受伤,便不深究。即日起,和硕公主禁足于静心苑一个月,闭门思过,抄写佛经百遍,磨其心性。”
“没有朕的旨意,任何人不得探视!”
口谕一出,君晗玥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静心苑是皇家关犯错宗室的宫院,禁足一个月,这已经是重罚了。
还要抄写佛经百遍,这是在狠狠的在打她和郭太后的脸。
“至于你那支凤鸾宝钗,”
君夜离看都没看她。
“既然是赌注,就该信守承诺,福安!”
“奴才在。”
“从公主头上取来宝钗,拿给拓拔公主,为她压惊。”
“奴才遵旨!”
福安应声,抬脚走向坐在地上的君晗玥。
伸手极快的从她头上拿下凤钗,还贴心的用干净的锦帕擦拭干净后才送到拓拔可心面前。
郭太后见状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君夜离,嘴唇都在哆嗦。
“皇帝!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外人,这么对你的亲姐姐吗?!”
君夜离迎上郭太后愤怒的目光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母后,正因为是亲姐姐,朕才只是让她禁足思过。若换了别人,现在恐怕已经在跟阎王爷喝茶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。
最后落在云照歌的脸上,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。
“至于皇后…”他执起云照歌的手,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。
“因担心朋友而乱了分寸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但身为国母,毕竟失了仪态。朕罚你…”
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,想知道皇帝会怎么惩罚她。
只听君夜离缓缓说道:
“…罚你今晚不得回自己营帐,就住在朕的主帐,由朕亲自看着你抄一百遍《女则》,让你好好定定心,免得再为这些小事动了胎气。”
话音落下,全场死寂。
这…这也叫惩罚?
这分明是当着所有宗室大臣的面秀恩爱吧。
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宠这个皇后吗?
罚抄是假,亲自看着才是真吧,留在主帐过夜更是昭然若揭。
云照歌嘴角抽了一下。
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配合的露出一副“臣妾知罪,领罚谢恩”的模样。
君夜离满意的笑了。
他握紧云照歌的手,再不看地上的君晗玥和脸色铁青的郭太后。
拥着自己的皇后,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,转身回了营帐。
这场由君晗玥策划的闹剧,最终也以她的见血而收场。
帝王的偏爱,在这一刻尽览无余。
所有人都见识到了,在这北临后宫,乃至整个北临,谁才是那位真正不能得罪的主儿。
夜色渐深,宴席也草草收了场。
郭太后连忙命人将君晗玥抬走,临走时那一眼,仿佛要从云照歌身上剜下一块肉。
拓拔可心拿着那支凤鸾宝钗,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。
她走到贺亭州身边,闷闷的说:“贺亭州,我是不是很没用,每次都要别人保护。”
“以前是父王和哥哥们,如今是你和照歌。”
说着说着,拓拔可心情绪越来越低落,头也渐渐低成了鹌鹑。
贺亭州看着她那低垂的头,心里一软。
安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。
但一想到今日的状况,还是板着脸说道:
“公主殿下,日后做事,还请三思而后行,不要中了别人的激将法。”
“而且…冲动是大忌。不是每一次,都恰好有茶杯掉下来,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及时救下你。”
贺亭州的话说的有些重,但是这也是事实。
虽然她的身边有他守着。
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寸步不离,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。
今日,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快…
他不敢想那个后果。
但凡拓拔可心出一点状况,他可能都会让君晗玥血溅当场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,贺亭州,你比我父王还啰嗦。”
拓拔可心嘟囔着。
却悄悄把那支沾着血的铁蒺藜,和那价值连城的凤鸾宝钗,一起塞进了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