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平静下的压抑(1 / 2)

夜色如墨,将整个皇城浸染在一片深不见底的寂静之中。

长乐宫内,殿角的铜鹤香炉吐出袅袅安神香,味道比往日里浓了许多。

殿内没有掌灯,只在角落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。

光线被层层纱幔过滤,渐渐勾勒出物体的轮廓,显得静谧而模糊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躺在床榻上的云照歌,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
她悠悠转醒。

身体依旧疲乏,小腹深处传来阵阵钝痛。

但比起白日那股要将她撕裂的绞痛,已然好了太多。

她缓缓睁开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床榻边一个高大挺拔的剪影。

是君夜离。

他没有穿那身明黄的龙袍,只着了一件玄色常服。

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,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

昏暗的光线从他身后投来,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

云照歌没有动,也没有出声,只是与黑暗融为一体,安静地观察着他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,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投来关切或质问的目光。

他甚至没有转头,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了。

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。

直勾勾地盯着床榻的某一处。

周身散发出的气息,不是愤怒,不是担忧,而是一种令人心慌平静。

云照歌蹙了蹙眉。

她宁愿看到他勃然大怒,或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她发火,也比现在这副模样要好。

这种极端的冷静,太让人压抑了。

她张了张口,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凝滞的气氛。

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,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。

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道歉?

解释?

在此时下,似乎都显得多余。

于是,她索性也沉默下来。

两个人,一个躺着,一个坐着。

一个清醒地假寐,一个清醒地发呆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殿内的空气仿佛也一点点被抽干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直到殿门被轻轻叩响。

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福安端着一个托盘,几乎是飘着走了进来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
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,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。

“陛下,药熬好了。”

福安低垂着头,小声禀报。

君夜离的身形动了动。

他缓缓起身,从福安手中接过药碗,走到床边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舀起一勺黑褐色的汤药,吹了吹,递到了云照歌的唇边。

云照歌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,里面没有任何情绪,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
她张开嘴,将那勺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。

君夜离的动作很轻,很稳。

他依旧很温柔,但那份温柔里却透着一股冷意。

喝完最后一勺,一滴药汁顺着云照歌的嘴角滑落。

君夜离放下药碗,自然地拿出一方锦帕,轻轻地为她擦拭干净。

从头到尾,他都一言不发。

云照歌也一言不发,乖巧地承受着他所有的动作。

刘远志开的这方子,显然加重了安眠的成分。

没多久,药效就上来了。

再加上白日耗费了太多心神,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。

云照歌的眼皮越来越沉,很快,便再次睡了过去。

君夜离看着她平稳下来的呼吸,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,终于有了一丝波动。
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,动作眷恋而轻柔。

随后,他收回手,为她掖好被角。

做完这一切,他转身走到窗边,在一张圈椅上坐下。

只是这一次,他等的,不是黎明。

而是更深的黑夜。

时间在无声中流淌,窗外的月亮从柳梢头升到了中天。

当子时的更鼓敲响时,福安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一般,出现在了内殿的门口。

他没有踏入,只是站在门口,垂眸说道。

“陛下,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
窗边那尊沉默了几个时辰的雕像,终于动了。

君夜离缓缓站起身,他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,发出“咔吧”一声脆响。

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沉睡的爱人,然后转身走出了长乐宫。

“别让其他人扰了皇后休息。”

冰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。

“是。”守在殿外的鹰卫齐齐应声。

君夜离带着福安,没有摆驾。

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寂静无人的宫道,来到了一处位早已废弃的冷宫背后。

福安上前,在一块不起眼的假山石上摸索了片刻,轻轻一按。

只听“轧轧”一阵声响。

旁边一堵厚重的宫墙,竟然缓缓向内开启,露出了一个漆黑入口。

一股淡淡血腥味的气息,从里面扑面而来。

这里,是皇城暗牢中的其中一个。

专门用来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人和事的地方。

两人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,身后的石门悄无声息地合上。

沿着潮湿的石阶一路向下。

两侧墙壁上的火把“轰”地一声,依次自动点燃,将这条通往地狱的道路照亮。

石阶的尽头,是一间巨大的地牢。

地牢里灯火通明,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。

从常见的皮鞭、烙铁,到精巧的骨钳、银针。

再到一些造型诡异、根本看不出用途的金属器具,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。

鹰一早已在此等候。

地牢的正中央,一个人字形的木架上,正绑着一个浑身湿透、头发凌乱的女人。

“陛下。”鹰一躬身行礼。

君夜离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落在了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