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狄也不是傻子,一场和亲而已,值得他们等上几个月?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。”
“你用生病这样的借口将人拒之门外,看似解决了眼前的问题,实则落了下乘。不仅给了北狄指责我朝背信弃义的口实,也让我们完全失去了探查他们真实意图的机会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”
云照歌的嘴角,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。
“不能拒。不仅不能拒,还要以礼相待,将她迎进宫来。”
“不行!”
君夜离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反对。
这蠢女人是要干嘛?
让他把另一个女人放在自己身边,那些女人要是对他图谋不轨了怎么办?
不行,坚决不行。
云照告反手握紧了他的手,安抚道:
“你听我说完嘛,让她进宫,不是真的要给你当妃子,我是想看看,这位北狄公主,究竟想做什么。”
“以及太后想利用她,唱一出什么戏。只有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,我们才能知道,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”
“蛇已经出了洞,我们急着把洞堵上有什么用?当然是等它爬出来,看清楚它究竟是毒蛇还是菜蛇,然后…再一击毙命。”
她的眼中,闪烁着一种棋手看到新棋局时的兴奋。
看着她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,君夜离那颗悬着的心,也终于放了下来。
他忍不住伸出手,将她轻轻揽入怀中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,低声说道:
“照歌,委屈你了,也谢谢你相信我。”
他知道,这份不生气,这份理智。
背后是她压抑一个普通女人该有的情绪。
她承担了太多不该由她承担的东西。
云照歌的身子僵了一下。
刚才的一系列分析和情绪起伏,让她有些忽略了胸口的钝痛。
此刻被他一抱,那处伤口像是被唤醒了一般,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。
她不动声色地忍住了,甚至没有一丝蹙眉。
但她的心里却在计算着时辰。
出来有一会儿了,差不多该回长乐宫换药,不然被血浸湿了纱布,就容易露出破绽。
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,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轻声说道:
“不委屈。只要你记得,你的心里,谁才是女主人,就够了。”
“朕记得。”君夜离收紧了手臂,一字一句地承诺。
“我此生,身边有你一人,足矣。”
他的拥抱很紧,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过了一会儿,云照歌轻轻地推开了他。
她觉得自己需要离开了,不然要露馅儿了。
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她说,语气如常。
君夜离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。
“怎么了?是不是乏了?”
他配合着她的演出,只提她可能会承认的理由。
云照歌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。
“嗯,是有些。刚才被太后那么一闹,耗了些心神。想回去歇一会儿。”
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。
任谁经历了那样一场风波,感到疲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君夜离知道,她说的耗了心神是假,需要回去处理伤口才是真。
“好。”
他松开手,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一缕乱发,动作极尽温柔。
“那你先回去歇着。朕把剩下的忙完了,就去长乐宫陪你用膳。”
“嗯。”云照歌点头,便不再逗留。
她转身,慢慢地向殿外走去。
这一次,她的脚步依旧因为要掩饰伤口而显得有些缓慢。
但在君夜离看来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。
他一直站在原地,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唇边还带着那抹为她而存在的温柔笑意。
然而,当殿门的光影彻底消失在他眼中时,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。
“福安!”他沉声喊道。
福安立刻从殿外小跑了进来,躬身道:“陛下。”
“鹰一”
福安话音未落,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勤政殿的阴影之中,单膝跪地。
“主子。”
君夜离的眼中寒光一闪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去查,这次北狄和亲使团的所有情报。特别是那个什么北狄公主。还有北狄朝堂近半年的所有动向。”
“朕要知道,他们是真的想和亲,还是以此为幌子,另有所图。”
他每说一条,声音便冷一分。
“另外,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声音压得更低。
“传朕密令给北境的镇北大将军,让他密切监视边境所有北狄军队的动向。”
“和亲队伍入境后,边境守备若有任何异动,无需请示,立斩不赦!”
“是!”
鹰一领命,身影一闪,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勤政殿内,再次恢复了安静。
君夜离重新走回书案后,目光落在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上,眼神变得无比深邃。
很好。
不管是北狄,还是太后,既然他们想玩,那他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场。
他倒要看看,最后,是谁的算盘打得更响,谁又能笑到最后。
他的照歌,忍着伤痛,都还要为他分析朝局。
他会用尽一切手段,护她周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