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门外,百官列队,肃静无声。忽闻銮驾仪仗声响,众人抬眼望去,只见明黄伞盖之下,李华身着常服,领着栗嵩、赵谨,身后跟着司礼监张恂、夏铖、孙宪三人以及郭晟,竟亲自步出承天门。
百官见状,无不惊愕,随即齐齐跪地,声音整齐划一:“臣等参见圣上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李华快步上前,目光扫过阶下黑压压的官员,他们虽身着官袍,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与忧色。他心中一沉,酝酿片刻,声音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:“快起来,都快起来!” 说着,亲自上前扶起离他最近的几位官员,“你们的事,朕已经尽数知晓了。朕……朕竟不知户部拖欠诸位卿家俸禄已至如此地步,是朕疏忽了,是朕的错。”
这一声“是朕的错”,如惊雷般在百官耳边炸响。历朝历代,帝王至尊,何曾轻易向臣子认错?
领头的沈坤素来耿直,此刻听闻圣上口吐自责之语,早已热泪盈眶。他膝行半步,叩首道:“圣上万万不可如此自责! 臣等今日叩阙,绝非怨怼圣上,实是户部克扣俸禄日久,臣等家中老小难以维系。 但臣等深知,近年天灾不断,边患未平,国库空虚,圣上日夜操劳,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,臣等岂能不知? 今日之事,错在户部办事不力,绝非圣上之过!”
沈坤话音刚落,百官纷纷附和:“正是!圣上息怒,此非圣上之过!” “臣等愿与圣上共渡难关,绝无半分怨怼之心!”
李华看着阶下百官动容的模样,装出又是愧疚又是欣慰。他抬手拭了拭眼角,声音恢复了几分沉稳,却更显恳切:“诸位卿家体谅朕,朕心甚慰。 但百官俸禄,是朝廷养廉之本,是卿家们养家糊口之资,更是尔等为国理政的底气。 朕身为天子,不能让为朕分忧、为百姓谋福的臣子们受冻挨饿,这便是朕的失职。”
李华目光沉毅,转身对着身后躬身侍立的夏铖朗声道:“传朕旨意——户部库空,无碍!即刻从朕的内帑调拨银粮,给诸位卿家所欠俸禄,一分一毫,足额补发!”
“奴婢遵旨!”夏铖不敢有半分迟疑,连忙跪地叩首,领旨起身时,脚步都带着几分急促。
“圣上,万万不可啊!” 一声急切的劝谏陡然响起,监察御史秦贤越众而出,跪地叩首,“内帑乃圣上私库,供皇室用度、应急之需,岂能轻易动用填补官俸? 此举虽能解一时之急,却治标不治本! 今日用内帑补俸禄,明日国库仍空,又当如何? 长此以往,内帑耗尽,皇室无备,江山社稷亦难安啊!”
秦贤话音刚落,沈坤也上前一步,躬身附和:“秦大人所言极是! 圣上体恤百官之心,臣等铭感五内,但内帑补俸终非长久之计。 国库亏空的症结在冗官、冗费与边饷虚耗,若不除此根源,日后官俸拖欠之事仍会重演,还请圣上三思!”
百官闻言,也纷纷颔首,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深思。马愉站在人群中,心中也暗自认同——圣上的心意虽暖,但内帑终究有限,想要彻底解决问题,还是要从根本上盘活国库。
李华望着阶下劝谏的臣子,非但没有动怒,反而缓缓点头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诸位卿家所言,朕岂能不知? 内帑补俸,本就是权宜之计。” 他抬手示意秦贤起身,目光扫过百官,“朕今日动内帑,一为稳住人心——卿家们为江山操劳,岂能让你们寒了心;二为给天下一个态度——朕与百官共进退,大康的难关,朕与诸位一同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