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几箱…黄物?!”他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,死死抓住刘懒汉的胳膊,“你个杀才,看清楚了?真是黄澄澄的金子?”
刘懒汉被他抓得生疼,龇牙咧嘴地连连点头:“千真万确啊贾二爷!小的虽然没出息,但金子和黄铜还是分得清的!那箱子一打开,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!而且那位爷输了多少,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,随手就让人搬出来付账,阔气得很呐!”
这番话如同最烈的醇酒,彻底浇醉了贾国章。人性本贪,更何况是他这等视财如命、又自负无比的恶霸?他本就对自己的牌技极为自信(毕竟在清化县从来没人敢真正赢他),此刻听说来了这么一只“技术臭”、“瘾头大”还“肥得流油”的超级大肥羊,哪里还按捺得住?
“天赐良机!活该老子发这笔横财!”贾国章心中狂喜,仿佛已经看到那几箱黄金变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。他甚至已经想好,赢了钱之后要再买多少田地,纳几房美妾!
于是,当晚,贾国章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,气势汹汹地直奔县衙驿馆而去。到了门口,果然被李华带来的王府护卫面无表情地拦住。
“站住!什么人?此地乃钦差驻跸之所,闲人免进!”护卫声音冷硬,手按刀柄。
贾国章在清化县作威作福惯了,何曾受过这等阻拦?当即怒不可遏,三角眼一瞪,就要破口大骂:“瞎了你们的狗眼!敢拦你贾二爷?!我…”
“哎呦!贾二爷!贾二爷!您怎么大驾光临了?”就在这时,刘志远像是恰好经过一般,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,脸上堆满了“惊讶”和“热情”的笑容。
贾国章正在气头上,没好气地呛声道:“怎么?刘县丞,就许刘懒汉那种货色来陪京里的大人玩牌,就不许我贾国章来?是看不起我贾家吗?”
刘志远心里暗笑鱼已咬钩,脸上却装作惶恐的样子,连忙摆手:“哎哟喂!我的贾二爷哟!您瞧您这话说的,折煞下官了!您能来,那是蓬荜生辉,求之不得啊!那位京城来的大人,正愁找不到够分量、牌技又好的对手呢!刘懒汉那种人,也就是凑个数,给大人提鞋都不配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赶紧对那几名护卫解释道:“几位军爷,误会误会!这位是咱们清化县头号的乡绅,贾二爷!是听闻大人雅好此道,特来拜会,切磋技艺的!绝无恶意,绝无恶意!”
护卫们互相看了一眼,脸上露出“犹豫”和“不情愿”的神色,但在刘志远的“再三保证”下,最终还是“勉强”地让开了道路。
贾国章得意地哼了一声,整理了一下衣襟,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县衙。
路上,贾国章一把将刘志远拉到廊柱的阴影里,压低声音,带着几分审视和急切问道:“里面坐主位那个外地官,到底是什么来头?几品的官儿?”
刘志远左右瞟了一眼,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,凑到贾国章耳边,用气声“偷偷”说道:“贾二爷,您小声点…什么大官不大官的,其实…就是个京城里六品的堂官儿,奉上面的命,来咱们这儿办点差事。仗着是京里来的,排场大些罢了。”
贾国章一听“才六品”,心里顿时嗤之以鼻,刚才被护卫阻拦的那点不快和隐约的忌惮瞬间烟消云散,优越感油然而生。他撇撇嘴,用胳膊肘捅了捅刘志远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:“嘁!我当是多大的官呢,闹了半天,才是个六品的芝麻官!还不够给老子…哦不,还不够给我大哥提鞋的!不过也是,”他斜睨着刘志远,嘲弄道,“对你这么个小小的县丞来说,倒确实算是个了不得的‘大官’了,哈哈!”
刘志远脸上挤出尴尬又讨好的笑容,连连称是,心里却暗骂不已。
说话间,两人已走到大堂门口。贾国章整理了一下衣襟,重新摆出清化土皇帝的嚣张架势,一把推开了门。
然而,一进大堂,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,脚步都顿住了。
只见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县衙大堂,此刻竟灯火通明,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赌场!公案被挪到了一边,中间摆开了一张大八仙桌。主位之上,坐着一个面白无须、身材高瘦、眼神略显阴柔的中年男子(赵谨),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几颗骰子。周围还围着一大群清化县里有名的懒汉、赌棍,一个个伸长了脖子,看得津津有味,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紧张兴奋的气息。
这场面,既荒唐,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。贾国章舔了舔嘴唇,贪婪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主位上的赵谨——那就是他今晚的“猎物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