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唉唉!够了够了!”李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脸色瞬间涨得通红,急忙高声打断,生怕他把自己那点难以启齿的旧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来,“你认出来就行了!不必说得那么详细!”
李乾真被呵斥得一愣,随即目光扫过周围严阵以待的护卫,以及他们身后那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“蜀”字大旗,再结合李华的年纪和气度,一个惊人的身份瞬间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!
他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着李华,声音干涩而震惊:“你…你就是新袭爵的蜀世子!”
想通了李华的真实身份,再回想自己当初竟是为一位世子暗中调理那种隐私病症,李乾真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,有心惊,有荒谬,最终化为一声心有不甘的苦笑:“呵…呵呵…天命弄人,真是天命弄人!没想到…没想到我李乾真纵横半生,最终竟然会在此处,以此种方式,再次遇到了公…不,现在应该称您为蜀世子殿下。”
李华看着这位曾经帮自己升级“装备”的“神医”如今沦为阶下囚,心中也是感慨万千,甚至带着点他乡遇故知的奇异感觉,下意识地脱口而出:“是啊,与神医分别二百三十八天,我…我可是十分想念神医你的…医术啊!”他差点说漏嘴,赶紧在后面找补了两个字。
李乾真轻笑一声,那笑声在肃杀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,他巧妙地接过李华的话头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医者问诊般的语气,却又暗藏机锋:“能得殿下如此挂念,是草民的荣幸。只是不知…昔日那药…殿下后来用着,效果可还称心?”
这话问得暧昧模糊,周围不明就里的士兵只听懂是在问药效,而深知内情的李华和郭晟等人却明白其所指为何。
李华一听,非但没羞恼,反而像是被问到了得意处,竟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,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:“好用!当然好用!岂止是称心,简直是效果卓着!持久却不伤根本,甚至…呃,甚至还显着增长,实在是妙用无穷!”他差点说溜嘴,赶紧含糊了一下,“总之,好得很!托你的福,我如今我的世子妃已经怀了我的子嗣了!” 他挺了挺胸膛,一脸骄傲,仿佛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功绩。
李乾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似乎没想到李华会如此“坦荡”。他微微躬身,语气听不出真假:“是吗?那真是…恭喜殿下,贺喜殿下了。殿下洪福齐天,子嗣绵延。” 他顿了顿,话锋陡然一转,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而冷静,终于将这场诡异的“叙旧”拉回了残酷的现实:“只是不知,殿下今日…打算如何处置我等这些阶下之囚?”
他终于打破了那层看似熟络的闲聊外壳,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——生死。
李华看着李乾真那似乎早已预料到结果的眼神,轻轻叹了一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,但更多的是不容更改的决断:“神医,我本不愿如此。但…别怪我。实在是君命难违,国法如山。你们犯的是滔天大罪,我纵有心想徇私,也无力回天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潘兴和一众俘虏,声音低沉却清晰:“我能做的…最多也只是让你们走得体面些,不受折辱,仅此而已。”
这番话,如同最后的判决,彻底击碎了潘兴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。他悬着的心,终于死了。千辛万苦从磐石屿的绝境中逃出,闯过滔天洪水,跋涉一夜,本以为跳出了生天,却没想到一头撞入了另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包围圈。巨大的绝望和命运弄人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,这个曾经野心勃勃的叛军首领,竟再也控制不住,当众失声痛哭起来,哭声悲切而绝望。
李乾真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,脸上反而露出一种奇异的平静。他没有看痛哭的潘兴,只是望着李华,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:“殿下,败军之将,本无颜多言。只是…在下被围困山中时,曾听逃难的百姓零星谈起,说殿下去年曾以私财大力救济滇云州受灾百姓,活人无数…不知此事,可是真的?”
他这话问得突兀,仿佛临死前只想求证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还未等李华开口,一旁的栗嵩像是被点燃了表现欲,立刻跳上前一步,抢着回答道:“自然是真的!我家殿下仁德爱民,见滇云州百姓遭灾,心中不忍,当即开仓放粮,又亲自督促王府属官购买药材衣物,救济灾民!此事滇云百姓人人感念!你这反贼,现在问这个作甚?莫非死到临头,还想耍什么花招?!” 栗嵩语气骄傲,带着对主子的崇敬和对叛贼的鄙夷。
李华扭头看栗嵩,骂道:“就你张嘴?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