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华听了郭晟的详细汇报,不由得揉了揉额角,感到一阵头痛。这事确实棘手——任亨泰那个亲爹都选择忍气吞声、息事宁人,自己一个外人,还是世子身份,若跳得太高,又唱又跳地非要替人家女儿出头,怎么想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,甚至可能引来非议。
郭晟见状,将从王氏那里得来的银子取出,恭敬地呈给李华。李华瞥了一眼,却笑着摆摆手:“罢了,她也不容易。这银子你自个儿留着吧,给乃沙他们买些零嘴吃食,再给你母亲捎几匹好布,算我赏你的。”
郭晟闻言,立刻跪地叩首:“奴婢谢殿下厚赏!” “起来吧,下去忙你的。”李华挥挥手让郭晟退下,自己则继续对着空气发愁,“这可如何是好?人都求到我这里了,总不能置之不理吧?”
他思索片刻,觉得终究还是得从任亨泰这边突破。于是索性不再多想,直接动身又去了任府。
见到任亨泰,李华开门见山,再次提及想为他女儿出头之事。任亨泰依旧是那套说辞,先是感激涕零地谢恩,然后态度坚决地拒绝。
李华这次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,忍不住质问道:“任师傅!这事你怎么就能忍得下去?平日里我干点鸡毛蒜皮的小事,你恨不得一天上十几道奏折弹劾,引经据典,义正辞严!怎么如今自家女儿受了这天大的委屈,你反倒一封奏折都不敢上,一味地退缩忍让?你这‘铁面御史’的风骨,难道只对外人,不对家事吗?”
任亨泰被李华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戳中痛处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却依旧顽固地摇头,声音干涩而疲惫:“殿下……殿下教训的是。只是……此乃老臣家宅私事,实在……实在不敢劳烦殿下为这等琐事忧心。老臣……自有分寸。”
自有分寸?李华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简直气得无语问苍天!他狠狠瞪了任亨泰一眼,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,只得憋着一肚子火,拂袖而去。
而内堂屏风后,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王氏,心中对丈夫的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破灭了。无尽的失望如同冰水般淹没了她。与此同时,郭晟那句“若是能嫁入宗室之家……”的低语,开始如同魔咒般,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,变得愈发清晰和具有诱惑力。
她这几日也打听到了世子殿下的一些风声——据说他不爱青涩少女,偏偏最是钟情于身材丰腴、颇具风韵的妇人。
此刻,再回想起郭晟那日意味深长的话语,王氏如同醍醐灌顶,瞬间全都明白了!
“怪不得……怪不得,可澜仪的身段…并不是…”王氏喃喃自语,心中豁然开朗,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原来那并非空口白话的安慰,而是基于对世子喜好的精准把握才提出的、一个极具现实可能性的路径!
这个认知,像是一道强光,照进了她原本绝望的心底,却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惶恐和挣扎。
又过了一两日,王氏几乎是度日如年,终于再次等到了郭晟外出办事的机会。她立刻派人,更加恭敬地将郭晟请至了一处颇为清静的茶楼雅间,确保谈话无人打扰。
郭晟如约而至,推开雅间的门,只见王氏早已等候在内,神色间虽仍有焦虑,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了决心的迫切。郭晟心中了然,面上却不露分毫,从容坐下。
不等王氏开口,郭晟便率先说道,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:“任夫人,不瞒您说,并非世子殿下不肯帮忙,实在是……有劲无处使啊。任师傅那边咬死了这是家事,不肯殿下插手,殿下纵有怜悯之心,也不好越俎代庖,师出无名啊。”
王氏此刻心思早已不全在“讨公道”上了,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,深吸一口气,压低了声音,目光灼灼地看向郭晟,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:“郭公公,妾身今日请您来,是想再问得明白些。上次……上次您提到的那件事……若……若果真可行,究竟有几分把握?”
她问得直接,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,目光紧紧锁在郭晟脸上,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