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啊——!”
一声压抑短促的惊喘,李华猛地从噩梦中挣脱,骤然坐起身!额头上全是冰凉的冷汗,胸腔剧烈起伏,心脏狂跳得如同要撞碎肋骨。寝衣早已被冷汗浸透,紧紧地贴在后背上,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感。
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惊惶未定的目光仓惶地扫过黑暗中熟悉的床幔、桌椅轮廓,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安全的王府卧房,那令人窒息的地牢和鬼影已然消失。
然而,梦中的极致恐惧却如同附骨之蛆,依旧牢牢地攫住他的心神,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与颤抖。
又是一个难以安眠的长夜。
清晨,薄雾尚未完全散去,寒冷的空气刺激着人的鼻腔。城外粥棚附近,早已挤满了翘首以盼、等待施粥的灾民,他们裹着单薄的衣衫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眼中只有对一口热粥的渴望。
忽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!一名身着号衣、风尘仆仆的驿卒策马狂奔而至,直接冲到了粥棚前的空地上,勒住马缰,扬声道:
“好消息!天大的好消息!”他喘着粗气,声音却洪亮有力,瞬间吸引了所有灾民的注意,“朝廷旨意已到!赈济滇云州的粮款已然拨付!上官有令,着尔等即刻返回原籍!朝廷不仅开仓放粮,救济灾民,更特旨免除滇云州今年全年赋税,助大家重建家园!”
这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,瞬间在灾民中炸开了锅!起初是难以置信的寂静,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议论声!
“真的吗?朝廷真的来救我们了?” “免了今年的皇粮?老天开眼啊!” “能回家了!终于能回家了!” “皇上万岁!朝廷万岁!”
无数人喜极而泣,相互搀扶着,朝着京城的方向叩拜感恩。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和死气,顷刻间被巨大的希望和激动所取代。人们匆匆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勺粥,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那点可怜的行李,呼朋引伴,准备即刻踏上返乡之路。
消息很快传回了蜀王府。当李华和任亨泰听到驿卒的禀报时,两人先是愣了一瞬,随即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如释重负!
“好!好!好!”李华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,多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,“朝廷此次动作竟如此之快!真是解了燃眉之急!”
任亨泰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,抚掌笑道:“殿下所言极是!灾民得以返乡,朝廷减免赋税,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!我蜀中压力顿减,实乃万千之喜!”
李华脸上的喜悦之色尚未褪去,却忽然蹙起了眉头,一股疑虑涌上心头。他转向那名前来报信的驿卒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困惑:
“等等……这似乎有些不对。”他计算着时日,“我前几日才将奏报灾民涌入的紧急文书以六百里加急送出,即便是日夜兼程,往返京师也绝无可能如此神速。朝廷的旨意,怎会这么快就下来了?”
那驿卒闻言,连忙躬身解释,语气肯定:“回殿下,您误会了。小的此番传来的,并非殿下前几日所上奏疏的批复。”
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,继续说道:“这道圣旨,是针对约莫三个月前,滇云州刚显灾情苗头时,当地官员和巡抚衙门联名上奏、请求朝廷赈济并减免赋税的那封奏折所下的。旨意其实早已发出,只因路途遥远,加之沿途周转,直至今日才送达蜀地。”
“三个月前!!!”正是李华第一次遇到灾民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