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:窥隙
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,山林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,将连日来的血腥气稍稍掩盖。两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,正匍匐在黑水河上游一处远离主战场的悬崖边缘,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,死死锁定着南岸。
这是鹞和他手下仅存的最好的侦察兵“蚺”。他们奉命在此潜伏已逾六个时辰,浑身被露水浸透,肌肉因长时间的静止而僵硬酸痛,但他们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初,如同等待时机的毒蛇。
南岸的景象与往日截然不同。原本密集巡逻的黑曜石部落战士似乎稀疏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沉寂。但在那片巨大盆地的方向,即便相隔如此之远,也能隐约感受到一种压抑的、如同火山喷发前般的能量躁动。
“看那里,”蚺的声音细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,他指向盆地边缘,那座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祭坛方向,“流动……变了。”
鹞凝神望去。只见原本只是静静燃烧、散发着邪异绿光的祭坛周围,此刻正有无数细密的、如同萤火虫般的幽绿光点,正从四面八方的土地、残骸、甚至空气中析出,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,汇成一道道微弱的溪流,源源不断地投入那祭坛的火焰之中。而祭坛上方的绿色火焰,也因此显得愈发凝实、活跃,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蠕动。
“他们在抽取这片土地上残存的生机……或者别的什么,”鹞的心沉了下去,这种景象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心悸,“是为了补充之前的消耗,还是……在准备别的?”
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部分印证。在接下来的观察中,他们注意到,偶尔会有小队的黑曜石战士,押送着一些体型怪异、被黑暗能量严重侵蚀变异的生物,走向那座燃烧着苍白螺旋火焰的祭坛。那些变异生物被驱赶上祭坛后,并未被立刻杀死献祭,而是被某种力量束缚在祭坛表面,它们身上浓郁的黑暗气息如同被剥离般,丝丝缕缕地融入那苍白火焰之中,火焰随之微微涨大,旋转的螺旋虚影也清晰了一分。
“他们在‘精炼’……或者说,‘提纯’这些被污染的力量。”鹞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。敌人并非一味地吞噬,他们也在学习和适应,试图更高效地利用这片被他们亲手污染的土地和生灵。
最让鹞在意的是第三座,那座不断滴落粘稠黑液的祭坛。它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,没有任何光点汇入,也没有任何献祭活动。但它周围的空间,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,仿佛光线在那里都会被吸走、吞噬。偶尔,会有身披完整黑袍、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在那祭坛附近出现,行动间带着一种与其他眷属截然不同的、冰冷的秩序感。
“三个祭坛,三种不同的‘职责’。”鹞在心中默默记下,“绿火负责汲取与转化,苍白火焰负责精炼与掌控,而那黑液祭坛……用途未知,可能最为危险。”
他将这些观察到的细节,用只有他和蚺才懂的符号,快速刻录在一块柔软的树皮内侧。这些情报,必须尽快送回。
与此同时,北岸联盟的新营地内,重建工作在一种压抑的紧迫感中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。悲伤并未消失,而是被转化为了沉默的力量。岩的伤势在巫医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稳定下来,他已能下地行走,虽然动作依旧迟缓,但他拒绝任何特殊照顾,亲自参与到新兵的操练中。
操练场不再追求震天的喊杀声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务实、甚至有些残酷的训练。老兵们用木棍模拟着黑曜石战士诡异刁钻的攻击角度,教导新兵如何在小队配合下格挡、闪避、以及寻找反击的机会。陶则带着几个对能量感知较为敏锐的年轻人,利用老巫骨杖和几块微光湖带回的纯净结晶,布置了几个简易的能量感应区域,让战士们反复体验、熟悉那种被黑暗能量侵蚀的恶心与压抑感,学习如何在心智受到影响时,依靠同伴和意志力稳住阵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