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当日在她和付雪发生冲突后,霍秋明故意激怒付建山,由史蒂夫出面打圆场,充当和事佬,起初霍秋明并不买账,依旧不依不饶。
弄的史蒂夫很是尴尬,还仗着霍秋明和成如愿夫妻都听不懂英语,当着几人的面,直接骂霍秋明。
成如愿对霍秋明当时毫无波澜的反应,印象尤为深刻。
当时的她和史蒂夫一样,觉得霍秋明草包纨绔一个,没听懂。
否则以他的性格,被骂后不可能无动于衷。
原来不止她揣着明白装糊涂,霍秋明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。
霍秋明藏拙,委实够深。
“上次我来成家,你出门了一段时间,是有任务吗?”
“也不算,是把黑鸦的消息递给我的上级,顺便回隆桥航校上课,和参加训练。”
“你还是学生?”
“留学回来我就加入了特区兵种,后来加入隆桥航校成为一名飞行员。”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成如愿想问,既然是一名为了国家战役军人,为何要把自己的名声搞的一片狼藉,臭名远扬。
“我不想让爸妈在我每次出任务时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”。霍秋明看出成如愿心中所想,学会抢答,语气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:“而且作为一个什么都不会,什么都不懂的草包,更会让人放松警惕,也能更好的收集和打探消息。”
沉默几秒,成如愿的声音带着颤音:“可万一,哪天你不幸……”
“虽然不想夸我自己,但是比起失去一个优秀的儿子,那还是失去一个没用的混账儿子,会让人更好过一点,不是吗?”他轻轻歪头,星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成如愿,笑道:“没想到,他们还是比我想象中更爱我,我名声都臭成这样,还是帮我把你娶回来。”
帮他娶了一个气质端庄温婉,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。
只是这大家闺秀秀的有些另类。
其实霍家和他都调查过成如愿——
从没学过开车,车技却比他略胜一筹。
没学习过任何外语,英语可能比霍冬媚更专业。
没接触过枪,却能举枪击杀敌人。
成如愿在霍秋明看来,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。
但嫁给自己,霍秋明却觉得自己害了她。
他既然选择投身入伍,就做好随时都可能会血洒疆场的准备。
如果不能保证生命长久,未来也充满了变数和不稳定性,霍秋明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要和任何一个人开启一段感情。
和成如愿成亲,是一个不在他预估中的意料之外。
“对不起。”霍秋明抬起眼眸,神情变得无比庄重:“我还是那句话,只要你想,你可以随时提出离婚。”
霍秋明是不曾喜欢过任何一个人,他在感情里确实是个愣头青,可他聪明,又不是傻子。
成如愿在他的生命里出现,像平静的湖面坠入一颗小石头,轻轻地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他对成如愿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。
可他不能让自己的感情肆意发展。
所以,对于霍秋明来说,成如愿永远是自由的。
成如愿突然想起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培养的第一批飞行员。
对于当时的时代来说,招生要求几近苛刻。
学员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四岁之间,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。
所以在第一批飞行员中,他们大多来自家境优越的官二代、富二代。也有不少社会精英和归国华侨。
他们在抗日战争中几乎全部以身殉国,牺牲时平均年龄只在二十三岁。
仿佛透过历史长河,在另一个世界,在霍秋明身上。
看到了当时那群为了国家,为了心中最纯粹的信念,可以毅然决然地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人。
这群英勇无畏又满腔热忱的年轻人,每一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,参军救国。
怀揣着一片赤子爱国之心,他们将最热烈的青春,挥洒在蓝天白云之上。
他们秉承校训——我们的身体、飞机和炸弹,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。
这样敢于为国无畏奉献,杀身成仁的英勇战士活生生地站在成如愿面前。
尽管两个世界时间轴线不同,历史事件与轨迹也不尽相同。
但成如愿看着霍秋明,内心的震撼还是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。
明明有着无与伦比的情操高尚,心中怀着对祖国赤诚热爱,却不追逐功名利禄,甘愿籍籍无名。
心中为之动容,成如愿的喉间,骤然一紧,干涩之感瞬间蔓延开。
她的眼底泛红,泫然泪下,霍秋明以为她伤口疼,急忙问道:“怎么了?伤口疼吗?”
成如愿轻轻摇头,声音低哑,哽咽地问:“即使死后还是这样臭名昭着,你也不会后悔吗?”
“不会。”霍秋明的回答始终是坚定的:“没什么好后悔的,名声又不能当饭吃。”
她眼中包含的情感过于浓郁,蕴含无尽的尊崇敬佩。
炙热浓重到霍秋明承受不起,他嘴角勾起几分自得,玩笑道:“我也就这么点天赋了,打小坐不住,就爱缠着我爸给我买枪玩。”
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在稀疏平常的事。
成如愿又问了几个问题,霍秋明一一答了。
两个人像是在玩问答游戏,彼此坦诚布公。
在一问一答之间,成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可霍秋明还没得到想要的谜底。
“我底裤都被你扒干净了。”他不再回答,将话题扯开,反问:“除了具体任务我不能告诉你,其他能说的,我都说了。”
“嗯?”
“那你呢?”霍秋明脸上调侃的意味很足,一字一句问道:“这位成女士,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的吗?”
成如愿怔住,能说什么呢?子不语怪力乱神,敬鬼神而远之。
扪心自问,如果是她听了穿越平行时代重生这样离奇荒诞、匪夷所思的事,怕也是不会信。
成如愿不知从何说起,静静呆愣在那。
霍秋明也不催促,两人一时无言。
半晌过后,成如愿美眸微抬,并不指名道姓,将生前死后的经历当做一个故事,同霍秋明娓娓道来。
语罢,成如愿彷徨且空洞地问:“这个女人从生至死,可悲至极,是不是很没用,简直称得上窝囊。像她这种人,为什么还能有第二次生命,没有意义不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