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着衣物来到床边，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眼睛蒙上。
确保自己真的什么都完全看不到，才拿起湿毛巾：“可是你现在不适合移动。”
“可我必须，回霍家。”尽管还是必不可免地感到窘迫，成如愿还是配合霍秋明的动作，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擦拭：“我是避着所有人爬窗出来的。”
霍秋明手下一顿。
成如愿又道：“除了二哥。”
麻药开始起了作用，成如愿的痛感没有先前强烈，趁着有力气，便简洁地把今晚万宁说的话，和遇到霍夏光的事说了。
等成如愿说完，霍秋明正巧帮她把衣服全部穿好。
摘下蒙眼睛的黑布，霍秋明看到成如愿额头的细汗问：“弄疼你了吗？”
成如愿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霍秋明还是不放心，轻轻掀开一点点成如愿的衣角，看了一眼，确认她的伤口没有再渗血才放下心来。
他又打湿毛巾，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：“可是就算回去了，你受伤的事照样瞒不住。”
成如愿断断续续地说：“先回去再说，我爬窗出来的时候，慧花虽然守在门口，但到后半夜，她也会回去休息。那个时候回房间，最合适。”
痛感虽然没有先前强烈，但失血过多还是让成如愿有些昏沉，说完一大串话，便停下来稍稍休息了下。
成如愿很坚持，也很严谨：“而且我出来时，窗户没关，用床单绑成的布条，就那样放着，不处理，被人看见，不是摆明跟人说，我爬窗溜了。”
霍秋明皱起眉头，面容冷峻，声音却是软的：“你回去，受伤的事瞒不住，大嫂该怀疑你，还是会怀疑你。”
“瞒得住。”成如愿虽然身体还是虚弱，说话却胸有成竹：“只有我，回去了，瞒住了受伤的事，相当于对大嫂，做了不在场证明。”
霍秋明沉默片刻，似乎在权衡。
成如愿轻声反问：“我一整夜，都在霍家没出来过，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，和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回霍家是最好的选择，但霍秋明不想拿成如愿的身体开玩笑。
“我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
“你再相信我一次。”成如愿看着还是浑身湿透，没时间处理自己的霍秋明，目光沉静：“今晚害你……身受险境，是我思虑不全，对不起。”
霍秋明嘴角轻轻一扯，似笑非笑：“你是告诉我今晚货船会靠港，但这不代表，我就会莽撞行事。”
成如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似有不解。
“到了珍珠港，我就察觉到不对劲。”霍秋明想起脏床单还没换，走到小壁橱前，拿了一床新的给成如愿垫在身下，又把染血的脏床单抽出来，继续说：“我准备撤的时候……”
“遇见杜百了是吗？”
把脏被单丢进垃圾桶，霍秋明回头挑眉看向成如愿。
似乎在问：你怎么知道是他？
成如愿说：“本来不知道，你告诉我的。”
万里悲秋常作客，百年多病独登台——这两句诗出自杜甫的《登高》。
“真聪明。”霍秋明笑着夸她，像在哄孩子：“那再继续猜猜。”
“万里，是指诗人，远离故乡，而杜百，来自冠城。”
“继续。”
“常作客和独登台是不是说杜百……他并不是你们的人。”成如愿顺着这个思路往下：“否则你们之间消息一定会有互通。”
“嗯，没错。他不是我的搭档队友，陈楠才是。”
“那你觉得他扮演了，什么角色，我前几天看见他和张佳欣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眼里有活的霍秋明拿了干净的衣服帮成如愿尽量把湿头发擦干，打断她：“别想了，趁麻药没过，好好睡一觉，乖一点。”
顿了顿，霍秋明大拇指轻轻摸了摸她失去血色而干裂的唇：“等你好一点了，我们再说这些，好吗？”
成如愿被霍秋明温柔的语气哄得心头一跳，一时讷讷：“那我现在休息，天亮之前，你一定，要把送我回霍家。”
霍秋明搬了把椅子坐她在床头边：“睡吧。”
处理完伤口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成如愿，原本就在强撑说服霍秋明送她回霍家。
此时见霍秋明守在她的床边，不禁让她十分有安全感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，成如愿就放松下来，闭上眼睛，迷迷糊糊间还在喃喃道：“你也快去……把衣服……”
换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，成如愿就已经陷入昏睡。
就算成如愿话没说完，霍秋明还是听懂了。
靠着椅背，霍秋明静静凝视成如愿惨白如纸的脸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霍秋明微微俯身，高挺的鼻梁凑近她的。
闭上眼，鬼使神差地，霍秋明用自己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成如愿秀气的鼻子。
仿佛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。
“霍三！”陈楠微喘着气，推门而进：“抗生素我给你找来了……”
两个人亲密的姿态，猝不及防被陈楠撞见，霍秋明骤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。
有些懊恼，又有些尴尬。
陈楠见成如愿闭眼沉睡，二愣子似的，问道：“她有发烧吗？”
“嗯？”
“你刚刚不是在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吗？”陈楠把抗生素交给霍秋明：“小时候我经常生病，动不动就发烧，我妈用嘴唇碰碰我额头，就知道我有没有发烧。”
霍秋明愣愣地接过抗生素。
陈楠又说：“亏我小时候还以为我妈喜欢我，一直亲我。”
“啊……是，我看看她有没有发烧。”霍秋明像是找到了理由，把自己说服了。
“发烧也正常。”陈楠看霍秋明反应都比平时慢半拍，以为他是担心成如愿，才心神不宁。
再加上陈楠自己小时候常生病，久病成医，家里又是开大药房的，多少懂一点，不由出声安慰道：“没事的，真发烧也是炎症反应，或者免疫被激活，不一定是伤口感染。”
霍秋明这几年经常受伤，对这些也懂一点。
收好情绪，他和陈楠说了今晚的事，让陈楠通知上级，派人帮忙清理小树林的痕迹和尸体。
以免被普通百姓遇见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