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权斗激化(2 / 2)

可他们千算万算,没算到王继鹏的耳目早已遍布宫廷。当晚,王继韬与李可殷密谋的消息,就被小太监送到了王继鹏的案头。

王继鹏将密信狠狠摔在地上,信纸被他踩得稀烂,眼中杀意毕露:“这两个狗东西,竟敢算计到我头上!”他立刻召来李仿,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说,该怎么办?”

李仿站在一旁,眼角露出一抹阴狠:“殿下,斩草,就要除根。”

三更的梆子刚响过,福州城陷入沉睡,唯有李可殷府第还亮着灯。他刚送走王继韬,手里把玩着皇后赏赐的玉扳指,哼着小曲往内院走,心里还在盘算着,明日如何在王延钧面前添油加醋,让王继鹏永无翻身之日。浑然不知花坛后,一道黑影正悄然蛰伏,手中的镔铁钢鞭泛着冷冽的光。

刺客是李仿找来的,原是禁军里的一名校尉,与李可殷有血海深仇。去年李可殷见他妹妹貌美,强行抢入府中为妾,妹妹不堪受辱,当晚便自缢身亡。如今得了王继鹏的命令,既能报仇,又能得赏,他早已按捺不住杀意。

“李院使留步!”刺客低喝一声,声音里满是恨意。

李可殷猛地回头,还没看清来人是谁,钢鞭已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了下来。“噗嗤”一声闷响,脑浆混合着鲜血溅在青石板上,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,便直挺挺倒了下去。刺客看着地上的尸体,冷笑一声,翻过高墙,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
皇后陈金凤是在半夜被惊醒的。报信的宫女吓得浑身发抖,跪在地上磕着头:“娘娘……不好了……李院使他……他死了!是被人用钢鞭打死的,就在府门口……”

陈金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脸色惨白如纸,身上的寝衣都被冷汗浸湿:“你说什么?可殷他……他死了?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昨日李可殷还在她宫里,笑着说要陪她去城外的别院散心,怎么突然就没了?

“是……是真的,府里的人已经验过了,尸体都凉透了……”宫女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王继鹏!李仿!”陈金凤猛地站起来,愤怒让她的脸庞扭曲变形。“一定是你们!我要杀了你们为可殷报仇!”她疯了一样冲向王延钧的寝殿,连鞋都没来得及穿,赤着脚跑在冰凉的宫道上,泪水混着汗水往下淌。

九龙帐前,陈金凤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失声痛哭:“陛下!您醒醒啊!李可殷被人杀了!是王继鹏和李仿干的!您要为他做主啊!”她的声音嘶哑,几乎要哭断气。

帐内的王延钧正在昏睡,听到哭声,嘴里开始胡言乱语:“吴英……朕没杀你……王仁达……别来找朕……”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,像是在驱赶什么。

陈金凤哭得更凶了:“陛下!您看看臣妾啊!可殷死得好惨啊!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!”

可王延钧翻了个身,又沉沉睡去,嘴角还挂着涎水,对帐外的悲恸充耳不闻。陈金凤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,如今成了个昏聩的废人,心中的悲恸渐渐变成了绝望。她扶着帐杆缓缓站起来,指甲深深掐进木质的帐杆里,恨恨地说道:“王继鹏,你等着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

第二天清晨,王延钧难得清醒了些。陈金凤赶紧换上素服,再次跪在他床前,哭得梨花带雨:“陛下,可殷死得冤啊!他为闽国修宫殿、造器具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可继鹏殿下和李仿说杀就杀,这往后谁还敢为陛下效力?”她擦了擦眼泪,话锋一转,句句戳中王延钧的软肋。“知情的人知道是他们跋扈,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陛下您授意的!长此以往,人心离散,万一闹出兵变,您百年之后,还有谁能保住这闽国江山?”

王延钧的手指微微颤抖,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惧。他最在乎的就是皇权,哪怕自己快死了,也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,王继鹏杀李可殷,分明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!“反了……真是反了!”他浑身发抖,挣扎着要起身,却被内侍连忙扶住。“传朕旨意,升殿!朕要亲自审问李仿!”

大殿里,文武百官噤若寒蝉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王延钧穿着龙袍,被两名内侍架着坐在龙椅上,脸色蜡黄如纸,嘴唇发紫,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,维持着帝王最后的威严。李仿被侍卫押着跪在殿中,头埋得很低,玄色官袍上沾了些许尘土,却掩不住他眼底的慌乱。

“李仿!”王延钧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:“李可殷何罪之有?你竟敢派人杀他!”

李仿心里咯噔一下,面上却装作无辜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:“陛下明察,李可殷之死与臣无关啊!臣这些天一直在府中处理公务,府里的管家、幕僚都可以作证!定是有人故意栽赃,想挑拨陛下与臣的关系!”

王延钧冷笑道:“朕早就听说了,是你和继鹏合谋,怕李可殷揭穿你们私藏龙袍、图谋不轨的阴谋,才痛下杀手!”他说着,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虚弱的身体剧烈着。

李仿心里一惊,额角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,他知道定是陈金凤或王继韬添油加醋说了什么。可事到如今,只能硬撑到底,他抬起头,眼神故作坚定:“陛下!这都是污蔑!是谁在您面前搬弄是非?臣请求彻查!若真有此事,臣甘愿领死;若查无实据,还请陛下还臣清白!”

“好!朕就给你一个机会!”王延钧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:“传朕旨意,命三司会审,凡与李可殷之死有关者,无论涉及到谁,一律严惩不贷!”话音刚落,他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眼前的百官瞬间变成了重影,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。“头晕……朕头晕……”他扶住额头,身体摇摇晃晃着就要倒下。

“陛下!”内侍们慌忙上前搀扶,一人托住他的胳膊,一人垫在他身后,小心翼翼地将他往殿后扶。王延钧摆了摆手,有气无力地说:“退朝……容朕歇息片刻……”

百官们面面相觑,看着皇帝被搀扶着踉踉跄跄走进后殿,谁都不敢出声。殿内静得可怕,只有殿外风吹动廊下宫灯的“哗啦”声。李仿站在殿中,后背已被冷汗浸透,官袍贴在身上,凉得刺骨。他知道,王延钧虽然病入膏肓,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真要让三司彻查,他派刺客杀李可殷的事迟早会败露,连带着王继鹏也会被拖下水。

王继鹏站在百官队列的首位,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,虽没直接治他的罪,却也没打算偏袒他。再等下去,一旦三司查出蛛丝马迹,他和李仿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

散朝后,王继鹏没回府,而是带着李仿绕到了宫后的角门处。此处偏僻,只有几株老槐树随风摇曳,树荫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。王继鹏压低声音,语气冷得像淬了冰:“不能再等了。”

李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他也明白此刻的处境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先下手为强: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今晚就动手!”王继鹏的声音压得更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“与其被他拿捏,不如先下手为强。父亲病重,朝中多半是我们的人,只要他一死,这闽国的江山,便是我的。”

李仿心中一凛,虽早有谋逆之心,可真要对皇帝下手,还是有些发怵。但转念一想,若王延钧不死,死的就是他自己,便咬了咬牙:“殿下放心,臣这就去安排。入夜后,臣会带亲信禁军守住宫门,再派可靠的人潜入寝殿……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眼神阴鸷。

王继鹏点了点头,目光望向寝殿的方向,那里此刻正传来内侍忙碌的脚步声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进角门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,正等着夜幕降临,露出獠牙。

宫墙外,几只乌鸦落在老槐树上,发出“呱呱”的叫声,声音凄厉,像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血夜哀悼。闽宫的血雨腥风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