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六贵伏诛(2 / 2)

他怕萧宝卷不信,又添油加醋地说:“前日江柘还找过臣,逼臣支持他立萧宝玄,臣不肯,他就放话要杀臣灭口!陛下要是再不下手,就晚了!”

茹法珍、梅虫儿立刻在旁附和:“陛下,刘大人说得对!江柘兄弟早就看您不顺眼了,天天对着您吹胡子瞪眼,原来憋着这么大的坏水!”“可不是嘛,上次江柘还弹劾奴才们,根本就是想先除了陛下身边的人,再动手夺权!”

萧宝卷本就对江柘的屡次劝谏恨之入骨,此刻听刘暄说得有模有样,又有茹、梅二人煽风点火,顿时怒得拍案而起:“好个江柘!朕没找他算账,他倒先想反了!”

他想起先帝萧鸾“做事不可落人后”的嘱咐,当即下令:“传朕旨意,立刻召江柘入宫!再派禁军去江祀府中,把他抓起来!”

刘暄跪在地上,听着萧宝卷的命令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知道,江柘兄弟这一次,必死无疑了。而他自己,不仅能摆脱牵连,说不定还能借着揭发之功,更进一步。

可他没算到,萧宝卷的猜忌心一旦被勾起,就再也收不住。今日他能出卖江柘,明日萧宝卷未必不会怀疑他。此刻的刘暄只觉得松了口气,却不知自己的名字,早已悄悄列在了萧宝卷的“必杀名单”上。

此时江祀正在内殿当值,听闻风声,赶紧派人给江柘送信,可江柘只回了“镇静”二字,还以为是刘暄小题大做。直到敕使带着铁链闯进江府,他才知大难临头。

中书省的庭院里,江柘被铁链锁着,见江祀也被押了过来,兄弟俩相视落泪。没等他们多说一句话,行刑官的刀就落了下来。鲜血溅在青砖上,萧宝卷却在后宫里,听着艺伎吹胡笳,笑得开怀。

二江一死,萧宝卷更无忌惮。尚书台的奏章堆在殿角,他连看都不看,有的被太监拿去包鱼肉,有的放得发了霉。一日他骑马出游,跑得兴起,突然对左右说:“江柘以前总拦着我骑马,现在他死了,朕才快活!”说着又想起什么,问道:“江柘还有亲戚活着吗?”

左右答:“远亲江祥还关在东冶监狱。”萧宝卷当即在马上写了道敕令,让人送去东冶,赐江祥自尽。一条人命,竟成了他出游时的消遣。

二江的首级刚挂在朱雀门外示众,始安王萧遥光就吓得彻夜难眠。他早有夺位之心,私下里招揽了不少旧部,如今萧宝卷连开国功臣都敢杀,怎会放过他这个手握兵权的宗室?

次日一早,萧遥光就称病不上朝,连王府大门都不敢出。正好赶上胞弟萧遥欣在荆州病死,他借着吊丧的名义,连夜离了建康,滞留在荆州不肯回都。消息传到皇宫,萧宝卷正搂着潘玉儿玩射猎游戏,听茹法珍一说,当即把弓箭摔在地上:“他想在外头搞小动作?传朕旨意,革了他扬州刺史的职,让他回都当司马!”

旨意送到荆州时,萧遥光正在弟弟灵前装模作样地哭丧,见了圣旨,他索性破罐破摔,他暗中召集萧遥欣的旧部,又拉拢了骁骑将军垣历生,凑了三千兵马,起兵造反。

萧宝卷听说萧遥光造反,马上慌了,连忙派徐孝嗣守宫城,萧坦之领兵平叛。可这叛乱根本没撑过三日,垣历生见朝廷兵马众多,竟在阵前扔下兵器,跪地投降,士兵们见主将降了,也四散而逃。萧遥光被堵在王府里,禁军破门而入时,他还躲在衣柜里发抖,被拖出来时,一刀就斩了首级。

当萧遥光的首级被送到皇宫时,萧宝卷正坐在高台上喝酒,他拎着首级看了一眼,笑着对茹法珍说:“还是朕下手快吧?敢反朕的,就只有这个下场!”

平叛之后,徐孝嗣被加封为司空,萧坦之升了领军将军,可萧坦之仗着功劳,渐渐骄纵起来,见了茹法珍也不避让,还时常在朝堂上反驳茹法珍的提议。茹法珍记恨在心,趁萧宝卷玩乐时,凑到他耳边说:“陛下,萧坦之现在权势太大,又总不把您放在眼里,迟早会学萧遥光谋反的!”

萧宝卷正玩得兴起,听了这话也没细想,当即派卫帅黄文济带禁军围了萧坦之的府邸。萧坦之刚在家中与幕僚议事,见禁军破门而入,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,他接过黄文济递来的毒酒,仰头一饮而尽,死前还瞪着皇宫的方向,骂了句“昏君”。

萧坦之刚死,茹法珍又把矛头指向了刘暄。他拿着刘暄早年与萧宝玄有隙的旧账,对萧宝卷说:“陛下,明帝连武帝的子孙都敢杀,刘暄不过是个舅舅,您怎能保证他不会反?”

萧宝卷又想起父亲临终前“先发制人”的遗训,顿时变了脸,也不管刘暄是亲舅舅,直接下令处死。当禁军闯进刘暄府中时,刘暄还在算着自己的俸禄,直到刀架在脖子上,才哭喊着“臣冤枉”,可终究没能逃过一死。

到了这一步,萧宝卷彻底杀红了眼。没过多久,他以“议事”为由,召徐孝嗣、沈文秀和沈文秀的侄儿沈昭文入宫。三人刚进殿,茹法珍就端着三杯毒酒走了过来。徐孝嗣看着毒酒,还想劝萧宝卷“以江山为重”,可萧宝卷根本不听,只催着他们快喝。三人饮下毒酒后,没一会儿就倒在殿内抽搐,萧宝卷却转身去了后院,接着玩他的射猎游戏,连看都没看一眼。

“六贵”全灭,朝中老臣人人自危,连走路都不敢大声说话。驻守江州的太尉陈显达,听闻朝中血雨腥风,又听说萧宝卷要派兵来攻打江州,便与僚佐商议,准备拥立建安王萧宝夤为君,起兵讨逆。可七十多岁的老将,终究敌不过朝廷的精锐兵马,在建康城郊战死,他的子孙也全被诛杀,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。

陈显达刚死,豫州刺史裴叔业就怕了,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杀的老臣,索性直接写了降表,投靠了北魏。魏主拓跋宏大喜,封他为兰陵郡公,还让他继续当豫州刺史。

萧宝卷得知裴叔业降魏,气得摔了龙椅,派平西将军崔慧景率军讨伐。可崔慧景早有反心,他带着兵马走到半路,竟暗中联系了江夏王萧宝玄,密谋起兵废除萧宝卷,拥立萧宝玄为帝。两人带着兵马转头猛攻建康,很快就突破了外城,占据了乐游苑,差点就打进了宫城。

幸得萧懿领兵回援,才击退了叛军。崔慧景单骑逃到江边,想坐船逃走,却被一个渔人认出,当场砍了头,首级被装在鱼篮里,送到了建康。萧宝玄走投无路,只能入宫自首。

萧宝卷见了萧宝玄,没立刻杀他,反倒让人用布幔围了后堂,叫上几十个太监在布幔外击鼓呐喊,他隔着布幔笑道:“你之前带兵围朕的宫城,现在朕也让你尝尝被围的滋味!”戏耍了大半个时辰,才让人端来毒酒,逼着萧宝玄喝了下去。

接连的叛乱,没能让萧宝卷有半分醒悟,反倒让他觉得“敢反的人都死光了”,越发荒唐。白天,他在后宫骑着马横冲直撞;夜里,就带着数百名侍从击鼓游街,从皇宫一直闹到城外,鼓乐声、呐喊声整夜不停。

建康城的百姓,只能躲在自家破屋里,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,眼底满是绝望。有老人摸着孙儿的头,低声叹道:“这样的日子,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……”可没人能回答他,这荒唐的帝王,早已把大齐的江山,拖进了无底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