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星谶屠亲(2 / 2)
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。侍女们立刻僵在原地,浑身发抖,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出中宫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梁皇后的尸体上,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还圆睁着,像是在质问:我究竟做错了什么?

苻生出了中宫,径直往太极殿走去。路上遇到的宦官宫女,见他满身是血,手里还攥着刀,吓得纷纷跪地,连头都不敢抬。他却毫不在意,甚至觉得这满身的血气,比龙袍上的熏香好闻得多。

“传朕旨意!”他对迎面走来的侍卫长说,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:“收捕太傅毛贵、车骑将军梁椤、左仆射梁安,即刻押至太极殿!”

侍卫长愣了一下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这三位都是朝廷重臣,尤其是梁安,还是皇后的生父。可看着苻生眼里的杀气,他不敢多问一句,立刻领命而去。

太极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百官们站在殿内,谁都不敢说话,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刚才侍卫们押着毛贵、梁椤、梁安进来时,三人还在挣扎着质问,可当看到御座上的苻生满身是血,手里还把玩着那柄染血的短刀时,他们都沉默了。

“陛下,臣等何罪之有?”毛贵率先开口,他是梁皇后的母舅,此刻头发花白,脸上写满了悲愤。他想不通,自己辅佐先帝多年,忠心耿耿,为何会突然遭此横祸。

苻生没有看他,只是用短刀轻轻敲击着案几,发出单调的声响。“你们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,对吧?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。

“是。”梁安回答,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目光落在苻生身上的血迹上,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。“陛下,皇后她......”

“她很好。”苻生打断他,独眼里闪过一丝残忍:“她替朕应了‘大丧’的兆头,你们呢,就替朕应了‘戮死’的兆头。”

“兆头?”梁椤怒不可遏。“陛下怎能因虚无缥缈的星象,就滥杀无辜?”

“无辜?”苻生猛地站起身,短刀指向梁椤:“你们劝谏朕少杀人,就是违逆朕的心意;你们与皇后沾亲带故,就是结党营私!这还不够吗?”

他的话颠三倒四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。百官们吓得噤若寒蝉,谁都不敢出声求情。他们知道,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,只会引火烧身。

“陛下!”毛贵忽然平静下来,他看着苻生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:“你这样做,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?就不怕动摇国本吗?”

“天下人?”苻生嗤笑一声。“天下人算什么?朕是天子,朕的话就是天意!”他挥了挥手:“拖出去,斩!”

侍卫们蜂拥而上,架起三位大臣就往外走。毛贵还在嘶吼:“苻生!你弑后杀舅,残害忠良,必遭天谴!”梁安和梁椤也在挣扎着怒骂,声音里充满了绝望。

他们的骂声在大殿里回荡,刺痛了每个人的耳朵。可没有人敢站出来,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位忠臣被押向午门。

午门外的广场上,早已围满了百姓。当看到三位大臣被押出来时,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。谁都知道,这三位都是清官,深受百姓爱戴。

“怎么回事?他们犯了什么罪?”

“听说陛下杀了皇后,还要杀他们......”

“天哪,这是为什么啊?”

议论声越来越大,充满了不解和愤怒。可当刽子手举起屠刀时,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。

三声清脆的斩首声响起,三颗人头落地。鲜血染红了午门的青石板,也染红了围观百姓的眼睛。他们看着那三颗死不瞑目的头颅,忽然明白了,这位暴君,根本不需要理由,他杀人,只是因为他高兴。

消息传回太极殿时,苻生正在饮酒。他听到禀报,满意地点点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“告诉太史令。”他对宦官说:“星象已解,灾禳了。”

宦官战战兢兢地应着,心里却一片冰凉。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,而是开始。只要这位暴君还坐在龙椅上,长安城的血,就永远不会干涸。

夕阳西下,余晖洒满了长安城。太极殿里的宴席还在继续,苻生命人奏响乐曲,命宫女们翩翩起舞。可那乐曲听在百官耳中,却像是亡魂的哀嚎;那舞姿看在眼里,却像是血色的祭奠。

苻生看着满殿的歌舞,独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。他以为自己破解了天命,却不知,他亲手种下的仇恨种子,正在悄然发芽。那潜藏在宗室中的怒火,那弥漫在关中的怨恨,终将在某一天,化作燎原的烈火,将他和他的帝国,焚烧殆尽。

而此刻的他,还沉浸在“禳灾”的喜悦中,举起酒杯,对着满殿的恐惧,一饮而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