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心底似在对已经不存在的杨侍君说话,又似在对自己说的:父亲,你说将来会有男子心悦孩儿,真心待男儿。
和孩儿有一个暖意浓浓的家,一个与那冰冷的帝宫不一样的家。
您还嘱咐孩儿,一定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。
那时,孩儿信了。
一个人在寂冷的深宫里挣扎时,总盼着有朝一日,能得一份纯粹的温情。
如今看来,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!
父亲,孩儿让您失望了,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会爱孩儿。
最爱孩儿的自始自终只有您,可您已经不在世上了。
孩儿本不该有半分妄想的……
想到这里,风炽念长长舒了一口气,敛了敛这极致失落的情绪。
面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。
面对几近崩溃的徐闻舟,也全然没有怒意。
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眸光平静无波,淡淡地盯着有些失神的徐闻舟。
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地说道:“胡太医说,你如今身子虚弱不堪,若是贸然拿掉这个孩子,恐怕你会受不住。”
崩溃中的徐闻舟闻言,言猛地抬头,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惶然,对上的却是风炽念毫无温度的面容。
“既如此,那便生下来吧!”风炽念语气平淡依旧,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“你依旧是这府中主君。”
“该给的尊荣、地位,本殿不会少你半分。”
风炽念顿了顿,目光掠过徐闻舟平坦的小腹。
声音依旧没有起伏:“孩子该有的,本殿也不会少了她的。”
话说到这里,她心底终究掠过一丝不忍。
徐闻舟纵有万般算计,此刻也只是个怀了身孕的柔弱男子。
更何况,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。
无论如何,她也不能让他遭了罪。
此刻的风炽念全然未将徐闻舟满脸的惶恐放在眼里。
话锋一转,语气稍缓了些:“如今已渐渐入冬,听松阁没有地龙。”
“你身子本就弱,又怀了身孕,定然熬不住这寒凉。”
她垂眸沉吟片刻后,做了决定:“即日起,你便搬去清宴居主院住下吧。”
见徐闻舟眸底掠过一丝错愕,又补充道:“本殿会让人在听松阁另建一间暖阁,待暖阁落成,你再搬回来。”
这番安排落在徐闻舟耳中,却只让他的心更沉了几分。
他原以为自己一个男子怀上孩子,已是极尽的委屈了。
可风炽念方才的话更像一根冰刺,狠狠扎进他心里。
她说“若是贸然拿掉这个孩子,恐怕你会受不住”。
这分明是说,若他身子硬朗些,这个孩子根本留不住!
这女人,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。
徐闻舟陡然攥紧了身下的锦被,指腹摩挲着冰凉的丝线。
他虽对自己一个男子,怀有身孕这事万般抵触。
可他腹中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,既然缘分让他来了,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?
他从来没想过,风炽念当真是这般凉薄之人。
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轻贱,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