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玄叹了口气,打断了唐云:“唐大人辛劳了。”
唐云略显困惑,因为他从周玄的脸上,真的看出来几分心疼,更多的则是无奈。
又凝望了片刻,唐云心中冷笑,狗太监还挺能演。
其实人家周玄的确挺心疼唐云的,更多的则是无奈,无奈宫中那主儿与唐破山的恩恩怨怨。
不过周玄了解新君,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,在国家大事与军中要务面前,私人恩怨连个屁都算不上。
“咱家不通军阵,只是传话之人罢了,不如这般,唐大人告知咱家,心中是如何想的,如何谋划的,宫中允与不允,咱家说了不算,可宫中好歹得知情,唐大人以为呢。”
“好。”
唐云没有任何犹豫之色,这事,的确得是京中支持,宫中和朝廷,至少有一方支持,全力支持。
“如果下官猜的不错,戒日部所谓使团并非探路结交,而是欲说服各部族人为其效命,蝮部已经被说动了,大量族人被派到群山脚下伐林驻林,蝮部是第一个,绝不是最后一个。”
“如何说服的?”
“承诺送去大量物资,我们在山林中被戒日士卒与蝮部族人追杀时,少量蝮部族人已经佩戴上了戒日部的装备,包括他们所使用的制式曲刀。”
“许以重利?”
“嗯,装备、粮草,甚至可能包括地盘,山林中的地盘,旗狼部覆灭前,山林中说了算的只有四支部落,旗狼、璃部、盾女、蝮四部,旗狼部覆灭后,蝮部族人抢了不少旗狼部的地盘,只是与他们最大的聚居地相隔甚远,这件事很反常,极为反常,事实上,蝮部抢地盘的事,一直都很反常。”
说罢,唐云朝着外面喊道:“取舆图来。”
叫了一声后,唐云背着手在角楼中来回踱着步。
周玄默不作声的望着唐云,心中百味杂陈。
这件事,从一开始就是错的,大错特错!
天子,不应派他来找茬,所谓敲打,如今想来是那么的幼稚,那么的可笑。
在南关待的越久,周玄越知道唐云的重要性。
尤其是今天这件事,周玄彻彻底底认识到唐云对南军的意义,乃至是对国朝的意义。
这种时候,这种人,宫中唯一要做的不是敲打,而是支持,无条件的全力支持。
“唐监正。”
周玄开了口,压低声音:“可还记得反王姬晸。”
“当然记得,怎么了。”
“去年姬晸之子姬承颐曾入过山林,欲与蝮部结盟待时机成熟时攻打南关。”
唐云恍然大悟:“难怪公公知晓身毒之事。”
“不错,据姬晸所说,群山南侧有一国,派了使者前往蝮部,人数多寡不知,当是如山林各部一般的跳梁小丑胡吹大气,因此并未在意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唐云哑然失笑:“小觑敌人,就是小瞧自己,大如旗狼部,也曾小觑过鹰驯部,小觑过诸多小部落,最终,不正是因旗狼部与诸多小部落联手将旗狼部葬送在了山林之中吗。”
周玄露出了笑容,微微点了点头。
他喜欢这种年轻人,喜欢这种内敛的年轻人。
内敛,并非是性格张扬与否,而是看待事物的态度与高度,尤其关乎军务,看向大局的姿态越低,眼光则是越远,目光则是越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