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也没客气,拉过凳子坐下,但都没接林国栋的烟。
刘师傅直接开门见山:“老林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。你们家这八十八一碗的蛋炒饭,是怎么回事?这价格……是不是定得太低了点?”
“太低?”林国栋愣住了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八十八还低?
赵老板接过话头,阴阳怪气:“是啊!你看啊,你用那么好的米,那么好的鸡蛋,还有猪油什么的,成本得多高啊?卖八十八,你这还有得赚吗?你这不就是恶意压价,搞乱市场吗?”
李老板也冷哼一声:“就是!你卖这么便宜,让我们的生意怎么做?我们的炒饭才卖十块,客人一看你家八十八的都那么多人抢,谁还来吃我们十块的?这不是逼着我们关门吗?”
林国栋这才听明白,感情这帮人是觉得他卖便宜了,抢了他们的生意!他一时气结,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。八十八一碗炒饭,居然被说是“恶意低价竞争”?这还有没有天理了!
一直没说话的林小风,此时放下手中的东西,走了过来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位兴师问罪的老板。
“刘叔,赵叔,李叔。”林小风开口,声音清晰而沉稳,“你们觉得我们卖八十八,是低价?”
“难道不是?”刘师傅梗着脖子,“你那用的都是啥材料?我们可都听说了!五常米,土鸡蛋,自己炼的猪油!这些成本加起来,一碗饭的本钱少说也得二三十吧?你卖八十八,利润才多少?你这不就是赔本赚吆喝,想把我们都挤垮吗?”
林小风闻言,反而笑了。那是带着一丝怜悯和无奈的笑。
“看来几位叔叔,对成本和价值的理解,还停留在非常初级的阶段。”林小风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,“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。”
他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记账本和笔,一边写一边说:
“五常米,按市价折算到每碗饭,成本约四元。土鸡蛋,每个约两元五角,一碗饭用一个,成本两元五角。猪板油炼油,折算到每碗,成本约一元五角。火腿肠、小香葱、调料、燃料、人工……”他快速而精准地报出一串数字,“所有原材料成本加起来,一碗‘至尊蛋炒饭’的硬性成本,在十二元左右。”
听到十二元这个数字,三位老板都愣了一下。他们原本以为成本会更高。
“但是,”林小风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起来,“餐饮的成本,仅仅只有原材料吗?厨师的技艺、时间、心血,这些无形的价值,难道不应该计入成本?一家店的口碑、品牌、顾客的体验感,这些又值多少钱?”
他指着自己,又指了指身后的厨房:“我用的米,需要精准的水米比例和浸泡时间;我的鸡蛋,需要掌控恰到好处的火候才能嫩滑金黄;我的猪油,需要耐心小火炼制才能醇厚无杂味;我的炒饭,需要无数次颠勺和对火候的极致掌控,才能做到粒粒金包银,口感达到巅峰!这些,是普通十块钱一份的炒饭能比的吗?”
他每说一句,三位老板的脸色就变一分。他们都是做餐饮的,虽然做不到林小风那种程度,但也明白其中的门道。
“我卖的,不仅仅是鸡蛋和米饭。”林小风的声音不高,却掷地有声,“我卖的,是顶级的食材,是极致的技艺,是投入的心血,是能让客人感受到幸福和震撼的用餐体验!八十八元,不是材料的堆砌,而是为这一切附加值的付费!你们觉得贵,是因为你们的认知里,炒饭就只值十块钱。但在懂得欣赏的客人眼里,它值八十八,甚至更多!”
一番话,如同连珠炮,又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剖开了表象,直指核心。没有激烈的争吵,没有情绪的宣泄,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成本分析和价值论述。
刘师傅、赵老板、李老板三人张着嘴,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,被他那强大的逻辑和自信的气场所震慑,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。
他们原本准备好的兴师问罪的词句,在对方这降维打击般的专业论述面前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,如同几个只会撒泼打滚的粗鄙妇人,遇到了学识渊博的学者。
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羞愧、恼怒、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难堪,交织在一起。
最终,刘师傅猛地站起身,脸色铁青,指着林小风,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:
“好!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!我说不过你!但你给我等着!搞这种歪门邪道,扰乱市场,我看你能得意多久!咱们这条街,容不下你这尊大佛!有你没我!”
说完,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。赵老板和李老板也狠狠地瞪了林国栋和林小风一眼,跟着离开了。
店里,只剩下林国栋和王叔,以及神色依旧平静的林小风。
林国栋担忧地看着儿子:“风啊,这下算是把他们彻底得罪了……”
林小风看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,眼神深邃。
“爹,通往山顶的路,总是拥挤的。有人掉队,有人使绊子,这很正常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但我们,只需要盯着山顶,继续往前走就行了。”
只是,这路上的绊脚石,看来比预想的,要多一些,也……蠢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