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呷了一口茶,蓝徽道:“明面上而言,是不敢。然则按照前朝规矩,太子成家之后,就领正经差事,且有一大半的机会,是外放的。到时如果殿下携眷外放,国公府岂不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?”
康景善面沉如水,不说话了。
蓝徽又道:“再者,他们两府之间的龃龉,全是后宅阴私,妇人扯头花。偏生又每次都闹很大,仇怨越结越深,到了今日,已是决然过不去的了。公仇易过,私仇难防。顾家真要耍出腌臜手段来,谁也防不住。”
“包括你么?”康景善目光熠熠盯着蓝徽。
蓝徽点头:“对,包括我。当年,我的姨母就是被萧家那人盯上,家里虽然知道但是疏忽,最后被掳走,那萧恶人不光自己侮辱了我姨母,还让她游了府。被救回来的时候,已无力回天。我姨父去报仇,反而又被人所害。这件事……给了我很大的教训。”
康景善一下子梗住了,垂下眼睛,肃然道:“你如今竟然舍得旧事重提,那果真是很大的教训了。前车之鉴,很有道理。可我还可以怎么做呢?李诚碌碌无为,官复国公,已经是最高的位置了。他们家人丁凋零,要帮扶别个,也无人可扶。师傅,你有什么好主意么?”
求助的眼光,湿漉漉地投向蓝徽。
蓝徽眸子闪了闪,说:“顾蕴桥最恨的,莫过于李泽玉。如果为李泽玉选一个合适的保护人,把她护起来。国公府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国舅家,只要不是傻子,都不会主动去为难。就算顾家要给国公府添点小麻烦,陛下知道了,也必不会轻饶。”
“哈!那不就是釜底抽薪嘛,兵家常用之计,还能这么用。”康景善笑过之后,越想越有道理,摸着眉心笑道,“我这个妻妹,又可爱又叫人不省心。问题又来了,这么个能照顾保护她的可心人,又哪里找去?”
笑着笑着,发觉不对,康景善抬起眼皮,正好跟蓝徽那深深的眸子,四目相对……
最怕屋子里突然沉默。
……
“柚子水,去晦气!跨火盆,福临门!”
李母嘻嘻哈哈的,被李泽玉李泽瑜李泽佳搞完一套仪式,“你们几个丫头,就多鬼主意。是不是玉儿想的?祖母我哪里有晦气了,我只恨揍得萧氏那贱妇还不够狠。”
穆夫人道:“母亲老当益壮,不过也够了,萧氏如今还起不来床呢。来来,喝过了参汤,大家都散了,回去睡觉去。”
碧玺带着东珠、南珠伺候李母歇下。
大家就此散去安歇。
第二天,国公府又恢复了日常生活。
“祖母,母亲。我这次在书院里的考核得了甲等!”李泽凯很开心,“夫子说,我可以试试明年的童试,考童生了!”
此时,恰逢全家人连同二房等,都在寿安堂李母跟前奉承。听见李泽凯一片天真又骄傲的话,都笑了。
李谦首先叫道:“傻孩子。我们这家人要做官还不容易,何必苦哈哈的跟着那些穷酸一块儿挤独木桥?”
话没说完,人就嘻嘻哈哈笑成一团。
李诚也捋须微笑道:“凯儿,让你去书院念书也好,习武也好,主要是为了让你结交些朋友,日后也好多个贵人膀臂。学业一事,尽力而为就好,不必因此熬坏了自己身子。反而不值。”
李泽凯本来很开心的,被父辈这么一说,眼底的星星灭了下去,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。
这时李母道:“凯儿是做文章拿了甲等么?写了什么,拿来祖母看看?”
李泽凯眼底灭掉的星星,重新出现了,快步走上前,从书囊里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稿子,双手捧了递给李母:“祖母。”
李母接过了稿子,眯着眼睛瞧了一圈,“字写得越发好了,很像你父亲爷爷呢。你父亲小时候,也是这么一笔好字。当然,现在的字也很好,就是祖母也都好久不曾见了……玉儿,你常念书的,来,给祖母念一念这篇文章。”
李泽玉答应了,把李泽凯的文章念了一遍,尽可能念得抑扬顿挫,动听悦耳一点。
李母听完,微笑:“好,好,写得真好。祖母虽然不做文章,但也听得很舒服。那书院里的先生学问满腹,肯定是觉得极好了,才打了甲等的。我们凯儿真是个好孩子,不枉你母亲当年吃那么大的苦。凯儿,想要什么赏赐?”
到底是少年人心性,李母这般一顿夸赞,早就把李泽凯心底小小失落给填满了。又听见有赏赐,这是他没想到的,低了头,红了耳朵,小声说:“回祖母。读书做文章,练武保家国,是我们男子汉分内之事,不需要有赏赐就要去做的。”
“嗳——?”李母一听,乐了,比着大拇哥,“好好,说得好啊!这句话,活脱就是当年你太爷爷!大家要不要听听故事?”
众人自然说好。
于是李母招了招手,让李泽凯坐到她身边来,这才打开了话匣子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