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毕,留供桌在院中,这是要供通宵的。
木莲捧来一个黄铜大香炉,里面玫瑰紫的香粉抟成小山。李泽玉把一颗香珠点燃,用长夹子埋入最顶端,轻轻掩埋上,须臾,一股玫瑰色的香烟丝丝缕缕,自香粉中冉冉上升。
李泽佳笑道:“这个味道好闻,颜色也好看,就跟下过了雨之后的夏日晚霞似的。你又是从什么地方捣鼓来的?”
李泽玉道:“姐姐,既是你问,我必不瞒你。这是我姨娘给我的单家祖传方子。就叫‘紫霞烟’,用了苏木、紫草根、青黛、玫瑰露、玄参粉、白檀粉、金箔和龙脑香精制而成。”
李泽佳道:“你果真哄我,苏木香烧起来不是这个味道啊。”
“苏木和紫草直接烧会有焦糊臭。不过如果用醋浸三日,水火既济,阴干,就不会了。”李泽玉笑道,“别的法子我都试过了,不曾这么好用。”
李泽佳点头不已。
偷偷看李泽佳脸色,李泽玉有些不安:“姐姐,我成天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,你……不高兴了?”
她怕李泽佳不高兴。
比什么都怕。
所以,哪怕李泽佳眸子底下闪过一点点的情绪变化,她都极为敏感。
“怎么会。”李泽佳笑了,爱怜无比的伸出手去,把李泽玉垂落鬓边的一缕秀发别回耳后,“我们家就应当出你这种,琢磨吃喝玩乐的富贵闲人,才不枉我和母亲、祖母在外面营营汲汲呢。你爱玩,尽情玩,姐姐喜欢看你玩儿。”
李泽玉这才放心,咧开嘴笑了。
谁知道李泽佳话锋一转:“刚才那句,‘月有阴晴圆缺’,你说是从你书架里的书看到的。那本书现在在哪儿?借给我呗?”
李泽玉:“……”
李泽玉急得直摇花手:“不,姐姐,一时三刻找不着。明天,不对,后天,我一定给你!”
好歹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。
为着圆好了自己的谎话,第二天李泽玉起了个大早,摆上了骆驼玉漏,掐好时间,奋笔疾书。
等那玉漏将将漏满,心潮悸动,病情欲发的时候,赶紧停下躺平休息。
等呼吸均匀,心绪平复,体温降下,又马上爬起来,继续写……
如此这般交替,就连午饭也是在画室里吃的。就只有神仙午睡必不可少。
终于到掌灯时分,默写出了苏轼诗文一百二十余篇,涵盖了初出眉山、苏门三士露头角、乌台诗案、黄州惠州儋州……苏轼人生跨度几十载的代表作。
又偷龙转凤,掐头去尾,假托朝代,真真假假,写了一篇生平人物志,附在前头做跋。
这一本东西弄好之后,李泽玉已是累得头晕眼花,透支至极。
天边早就月现华容。
又有人放孔明灯,明灯点点,升上夜空。
窗外,传来木梨木莲的笑语:“看啊。那边的人家又放灯了!过年有烟花中秋有明灯,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家,如此有情趣!”
“如果是女眷的话,肯定是绝代佳人啊。”
“那岂不是可以跟我们家姑娘们交朋友了。”
“哎呀,好想认识一下。”
被那欢声笑语吸引,李泽玉忍不住抬头朝那边看去,却发现放灯的所在竟是蓝徽府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