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界,月族悬岛。
这座曾经辉煌的浮空岛屿,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与焦黑的土地,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惨烈的变故。凌天天帝有意保留了这片废墟,让那触目惊心的疮痕暴露在仙界的苍穹之下,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,警示着所有仙界中人——与放逐之地勾结,这便是下场。
数十年光阴流转,偶尔仍有仙者途经此地,望着那满目疮痍,不免心生唏嘘,感叹世事无常,命运弄人。
这一日,沉寂了许久的墨月,忽然动了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衫,面容苍白,眼神空洞,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。然而,就是这具躯壳,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执念。她没有借助任何飞行法宝,也没有呼唤任何人,只是凭借自身仙元,有些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,开始朝着月族悬岛的方向飞去。
她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注意。一直在附近关注着她的青云、墨白、司徒文等人立刻现身,却无人上前阻拦。他们只是默默地、远远地跟在她身后,形成了一支沉默而哀伤的队伍。
墨月的飞行方式近乎自残。她仿佛感觉不到仙元在经脉中急速消耗带来的灼痛,也感觉不到神魂因过度驱使而产生的疲惫,只是拼尽全力,朝着那个埋葬了她至亲与过往的地方冲去。仙元耗尽,她便压榨潜能,身形在空中几次摇晃,几乎要坠落,却总能在下一刻又顽强地稳住,继续向前。
那不眠不休、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前行方式,让跟随的众人心如刀绞。有人忍不住想要出手,为她输送仙元,或是直接带她飞过去。
“不可。”凌天天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拦住了众人。他那双洞察万古的眼眸中,带着一丝了然与凝重。“这条路,只有她自己能走。外力干预过多,她心中积郁的悲与痛无处宣泄,恐生心魔,堕入魔道。”凌天天帝一番话若让魔主知道,怕是要怪他们多管闲事了。
轩辕至闻言,沉默片刻,翻手取出一个玉瓶,瓶身流光溢彩,内里仿佛蕴含着星辰宇宙。“凌天帝,此乃帝流浆,对帝阶强者恢复仙元亦有奇效。”他将玉瓶递上,“可否请陛下出手,以此物护持她一二?”
凌天天帝看了轩辕至一眼,接过玉瓶,点了点头。他屈指一弹,一缕精纯的帝力包裹住那珍贵的帝流浆,化作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,轻柔地笼罩住前方那道倔强而脆弱的身影。
得到帝流浆那磅礴而温和的能量补充,墨月近乎枯竭的仙元得到了一丝补充,摇摇欲坠的状态稳定了许多。她对此毫无反应,既未拒绝,也未感激,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、不言不语的模样,只是前行的方向没有丝毫改变。
于是,仙界浩瀚的星海与悬浮的仙岛之间,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:一个神情麻木、飞行姿态有些僵硬的女子在前,身后跟随着一群在仙界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人物,他们只是沉默地跟随,掠过一座座或繁华、或清冷的悬岛,跨越无尽虚空。
这一飞,便是数十年。
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仙者而言,数十年不过弹指一瞬,但对于此刻心系墨月的众人,以及对于全靠一股执念支撑的墨月本人,这数十年的每一刻,都显得无比漫长。
终于,月族悬岛那巨大而残破的轮廓,清晰地出现在了前方。
就在悬岛边缘映入眼帘的那一刻,墨月一直麻木的身形,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。那空洞的眼神深处,似乎有某种极细微的东西被触动了。她缓缓降落,双足踏上了这片焦黑、死寂的土地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一步一步,朝着悬岛中心,那片因月正明自爆而形成的、最为刺眼的焦黑区域走去。脚步很慢,却很稳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往事之上。
来到那片焦土中央,墨月慢慢地蹲下身。她没有动用任何仙元护体,也没有使用任何法术,就那么伸出双手,徒手挖掘着坚硬、焦黑、混杂着破碎瓦砾的土地。她的动作很轻,很慢,指尖很快就被粗糙的沙石磨破,渗出血迹,染红了焦土,但她浑然未觉,只是专注地、执着地挖掘着,仿佛在寻找什么遗失已久的珍宝。
跟随而来的众人停在远处,屏息凝神地看着。墨白紧握着拳,青云眉头紧锁,司徒文眼中满是痛惜,凌天天帝则目光深邃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墨月的手指已是鲜血淋漓。终于,她的动作停住了。她从焦土中,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几样东西:几枚被高温灼烧得有些变形、失去了灵光的储物戒指;几片属于不同灵宝的碎片,依稀能辨认出曾是防御仙器或攻击法器的部分;一小撮沾染了暗褐色、早已干涸血迹的泥土;还有……一块巴掌大小的碎布。
那块碎布的材质很特殊,是一种月白的丝织物,上面用同样特殊的丝线,绣着一株残缺的月桂树图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