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,她唤来墨染,让她带领师弟师妹们下去,详细安排今后的起居与基础功课。
墨染回来后复命:“师尊,师弟师妹们都已安顿好了。”
墨月望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弟子,温和一笑:“辛苦你了。我不日还需外出处理瑶池洞之事,峰内琐事和督促他们筑基前的引气功课,你多费心。”
墨染恭敬应下:“是,师尊。”
墨月看着她,忽然心中微动,如同考核新弟子一般,轻声问道:“墨染,你呢?时至今日,你可知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修行?”
墨染明显怔住了,她思索了良久,眼神有些复杂,才缓缓道:“最初……是为了逃离秦家,拥有自主之权。后来,是为了给母亲报仇。大仇得报之后……便只想追随师尊左右,报答师恩。”
墨月起身,走到她面前,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,声音带着怜惜与引导:“这些都是缘由。但抛开这些外因,只为你自身而言,你的本心,究竟向往何种道途?不必立刻回答,也无需苦恼。我祖父曾对我说,本心并非一成不变,它会随着阅历与修为的增长而不断明晰、深化。于你,于我,皆是如此。慢慢去想,总有一天,你会找到独属于你的答案。”
墨染似懂非懂,但能感受到师尊话语中的关切与深意,轻轻点头: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“宿主,你这师父当得,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嘛。” 小仙仙调侃道。
这时,墨染像是想起什么,语气带上一丝犹豫:“对了师尊,弟子……弟子见一个前来参选的孩子实在可怜,他资质平平,未能通过初选。但他的身世……与弟子当年,有几分相似,甚至更为坎坷。他父亲亡故后,随母亲离开四象星云投靠外祖家,却因没有父亲,在外祖家备受欺凌。他母亲听闻师尊招收弟子,几乎是倾尽所有,才凑够灵石让他前来……弟子心下不忍,便擅作主张,将他留在了外门做些杂役,给他一个安身之所……”
墨月静静听着,心中了然。她知道,墨染此举,不仅是同情,更是对自身过去的一种投射与慰藉。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,想起墨染曾经的遭遇,也想起自己当初收下墨染时的那份“巧合”与顺势而为。
“你既觉得他可怜,便按你的想法安排吧。瞬华峰外门事务,你可酌情处理。”墨月没有多问,给予了弟子足够的信任和空间。
墨染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光彩,如同冰雪初融:“谢谢师尊!师尊最好了!”她行礼后,脚步轻快地退了下去。
殿内恢复寂静。墨月独自立于窗边,望着窗外瞬华峰秀美的景致,心中思绪却已飘远。教导弟子引发的对“本心”的思索,墨染对过往的执念,以及即将面对的纷争,交织在一起。片刻后,她眼神恢复清明与锐利,身形一闪,便离开了丹宗,径直前往云州府墨家。
墨家议事厅内,得到消息的核心成员已然齐聚。墨月坐于主位,手边放着氤氲着灵气的茶盏。她没有寒暄,直接切入正题:“我与瑶池洞芙蕖之事,以及她们近日上门问罪的举动,你们想必都已听闻。”
话音刚落,一位性情火爆的长老便拍案而起:“他们设计暗算在先,族长不予深究已是宽宏!他们竟还敢恶人先告状,下杀手不成反被惩,还有脸上门?”
一位年轻的女执事也愤然接口:“当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,是那芙蕖偷袭要害!族长情急反击,何错之有?她们还想抵赖,简直欺人太甚!”
一位须发皆白、资历颇深的长老捋着胡须,沉声道:“族长想做什么,尽管去做!墨家没有被人打了脸还不还手的道理!更何况,老夫不信,她瑶池洞圣女当时也在场,会不知晓此事根源?!”
又有人冷哼接话:“能如此大张旗鼓、颠倒黑白地来找麻烦,恐怕那瑶池洞主沈可吟也是知情,甚至默许的!”
墨月安静地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言语,心中颇为欣慰。如今的墨家,经过她几年的整顿与资源倾斜,早已非昔日那般暮气沉沉、内部涣散,而是充满了凝聚力与血性。她端起茶盏,轻轻呷了一口,待众人声音稍歇,才放下茶盏,清脆的碰撞声让大厅安静下来。
“诸位所言,正是我意。”她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族人,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打我的脸,便是打墨家的脸。这几日,大家都准备一下,调动族中精锐。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墨家接下来的反应。届时该如何做,一切看我眼色行事。”
她语气平淡,却蕴含着决然的锋芒与冰冷的杀意。众人精神一振,齐声应诺:“谨遵族长之令!”
很快,众人领命而去,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。墨家这台沉寂许久的战争机器,因为他们的族长,即将再次展现出它锋利的獠牙。而风暴的中心,墨月,则依旧平静地坐于厅中,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,眸中深处,仿佛有混沌初开,时空轮转。瑶池洞,仅仅是她磨砺自身与麾下势力的第一块试剑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