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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驱虎吞狼计(2 / 2)

肖玉卿将一张纸条推向曹彦达:“火候到了。”

曹彦达扫过内容,点头:“‘海蛇’会收到指令。”

次日,香江。

“海蛇”按照指令,发出了第二份密电,内容短促而致命:

「目标王某之监视,发现军统人员介入,意图不明。」

这行字飞越千里,落在渝州中统那位处长的办公桌上。他盯着电文,脸色瞬间铁青,立刻抓起电话:“局座!军统的手伸过来了!他们在香江动了我们盯上的人!徐思源的问题恐怕不止经济违纪那么简单!我们再不动,功劳全是他们的,失察的罪名可就是我们的了!”

中统高层闻讯,再不犹豫。“查!成立专案组,把通敌作为调查核心,必须抢在军统之前拿到铁证!”

军统内部专门负责监视中统的特工,敏锐地捕捉到了中统的异动。 一份关于“中统正在秘密调查经济部某高级官员,疑涉大宗商业案件”的秘密报告,被迅速呈递到军统相关主管的案头。

一场心照不宣的抢功竞赛,骤然白热化。

军统的特工在香江潜伏多日,用相机拍下了徐思源妻弟与日资洋行经理秘密交接文件的照片。

中统的调查员则从经济部内部打开缺口,拿到了徐思源违规审批、意图将滇北矿产数据泄露给特定“侨资”公司的内部情报。

双方都以为自己掌握了决胜的筹码,调查不断加码,矛头直指徐思源背后的高层。

这场发生在阴暗处的激烈争夺,其涟漪终于扩散到了明处。 罗云净敏锐地察觉到,此前对他项目格外“热心”的徐思源,似乎突然陷入了某种麻烦,变得无暇他顾。来自经济部的无形压力,骤然减轻了许多。

肖玉卿与曹彦达在一次军令部的会议间隙“偶遇”。洗手间内,水声哗哗。

曹彦达对着镜子整理衣领,声音低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:“饵已吞,局已成。”

肖玉卿拧紧水龙头,用毛巾缓缓擦着手,面无表情地回应:“风浪止,水自清。”

没有眼神交流,没有片刻停留。话音未落,曹彦达已转身离去。

肖玉卿独自站在镜前,镜中的面容冷峻如磐石。他伸手拉平制服的褶皱,挺直脊梁,推门走了出去,重新汇入那片充斥着权谋与硝烟的迷雾之中。

在军统与中统这场心照不宣的“抢功竞赛”中,调查的网越撒越大,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
经济部一名负责矿产数据归档的科长,被查出其子住处有来源不明的财产;资源委员会里一位与徐思源过从甚密的处长,在听到风声后试图销毁一批文件,被当场拿下;甚至连行政院秘书处的一名机要秘书,也因“不慎泄露会议日程”而接受内部审查......

一场围绕着“狐”计划与战略资源情报的风暴,在渝州的官场中席卷开来。人人自危之际,肖玉卿在军令部的一次内部会议上,听到同僚私下议论:“……这回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,经济部和资委会栽进去好几个,看来上头是动了真火。”

肖玉卿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,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。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正是“驱虎吞狼”计策最理想的结果。

委员长官邸,夜色深沉如墨。

侍从武官将两份报告和一叠卷宗轻轻放在这位最高统帅的办公桌上,他先拿起军统的报告,里面是徐思源通日的影像证据与资金链分析;随后,又翻开中统的卷宗,里面是资敌的内部文件与违规审批记录。

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那叠厚厚的附加卷宗上——里面是军统和中统在调查过程中“顺藤摸瓜”牵扯出的其他七名官员的材料,涉及经济部、资源委员会、行政院,甚至是他侍从室的一名二等秘书。问题从贪污受贿、泄露经济情报到生活腐化,不一而足。

他看得非常仔细,房间里只剩下纸页翻动的细微声响。随着阅读,他的眉头逐渐锁紧,下颌的线条也愈发僵硬。

“娘希匹……”一声低沉的、带着浓重宁波口音的斥责在寂静中响起,寒意凛然。“前方吃紧,后方紧吃!党国的根基,就要被这些蛀虫啃噬殆尽了!”

他手中的红铅笔,先在军统报告的扉页上悬停片刻,随即,笔尖落下,在“徐思源”的名字上,用力地、毫不犹豫地画了一个圈。那个红圈,如同最终的审判,鲜红刺目。

接着,他快速翻阅那叠附加卷宗,笔尖在其中三份材料上同样利落地画了圈——一名经济部司长,一名资委会的处长,以及那名侍从室的秘书。这三人,或证据确凿,或位置关键,必须作为典型严办。

然而,笔尖在其余四份材料上停顿了。他沉吟片刻,笔锋一转,凌厉地划掉了报告中所有试图向上牵连、指向行政院那位靠山的段落。力道之重,几乎要戳穿纸背。随即,他用笔杆将那四份未画圈的材料推到一边,对肃立的武官道:

“祸国殃民,法理难容。圈定者,从严惩处、以儆效尤。”他的声音冷硬如铁。

随即,他语气稍缓,指向那四份材料:“其余几人,褫夺职务,交军统看守所‘静养’一段时日。望其深刻反省,以待将来戴罪立功。”

最后,他目光扫过所有被划掉部分内容的情报,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定论:“至于其他,到此为止。眼下一切,当以‘团结抗日’为要旨,内部不宜过度牵连,动摇国本。”

“是!”侍从武官挺身立正,心中凛然。他完全明了:红圈是死刑令,是必须抛出去平息天怒人怨的弃子;“静养”是缓冲带,既清除了不稳定因素,又保留了日后转圜的余地;而那决绝的划痕,则是权力的边界,护住了一盘更大的棋局,防止了派系斗争的全面爆发。

一场潜在的政治地震,被最高权力精准地控制在了一次“局部塌方”的范围内。徐思源,连同几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,成为了这盘复杂棋局中,被精准弃掉的棋子。

三日后,军令部,第一厅。

肖玉卿站在巨大的防区地图前,目光不仅仅停留在前线,更深入地扫过西南大后方的资源产区。

苏景行悄无声息地送来一份情报摘要,低声道:“参座,内部通报。”

肖玉卿接过那份薄薄的、在军令部内部有限传阅的《情况简报》。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格式严谨的铅字,在中间位置找到了关于徐思源的预期内容,同时也扫过了另外几个被牵连官员的名字,和他预计的一样,丢军保帅。

他面无表情地将通报递还给苏景行,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份寻常公文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苏景行无声退下。

肖玉卿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。

徐思源的名字,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,已从棋局中彻底抹掉。缠绕在罗云净和滇北项目周围的毒蛇与荆棘已被斩断大半,至少,在一段时期内,那边能获得一片难得的清净。

他缓缓抬手,指尖拂过滇北那片赭褐色的区域,动作轻缓,带着不易察觉的决然。

罗云净在资委会也看到了这份内部通报,以及另外几份关于其他部门官员被查处的文件。当这些报告经由机要秘书之手,平静地放在他办公桌上时,他正在批复滇北项目的预算草案。

笔尖在纸上顿了顿,他快速浏览了所有内容,随即又继续流畅地书写下去,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。直到最后一行数字核算完毕,签上自己的名字,他才重新拿起那份通报,目光在那几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。

他意识到,这不仅仅是一次针对几个人的清除,而是一场范围更广的整肃。自己身边的压力骤然减轻,并非因为徐思源一人的倒台,而是因为潜在的敌人和监视者,此刻都自身难保。

是夜,罗云净回到家中。

他没有开灯,只是静静地站在书房的窗边,任由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房间的轮廓。桌上,那份内部通报被他用镇纸压着,沉默地躺在那里。

此事绝非巧合。

从徐思源对他项目的异常“热心”,到此人突然倒台,其间必有因果。他想起前些时日,徐思源还曾试图在“技术顾问”人选上安插亲信,被自己以侨资方已有考量为由挡了回去。不过旬月之间,形势竟已天翻地覆。

谁能有如此能力,如此手段,能精准地借军统、中统之力,将这样一个背景深厚的人物连根拔起?

只有他。只能是他。

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带一丝无法言说的暖意。那个人,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,为他荡开前路的荆棘。

罗云净的目光越过窗棂,望向军令部所在的那个方向。浓重的夜色与距离阻隔了视线,他仿佛能穿透这一切,看到那个于迷雾中静默布局的身影。

这份于无声处响起的惊雷,这份隔着重重迷雾递来的护佑,他收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