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!”老支书凑近了些,神秘兮兮地说,“有人发现,要是谁在背后抱怨工分少了,或者说公社啥坏话,第二天他家工分准会莫名其妙被扣掉一点!要是谁家婆媳吵架,邻里闹矛盾,那两家的工分也会受影响!就好像……这牌子能听见人心里想啥,能看见人背后干啥似的!”
监控!这新的工分牌带有更隐蔽的监控和反馈机制! “秩序之蠹”果然没放弃,它们升级了工具,将控制变得更加精细化、无处不在!不再仅仅是汲取能量,更是要掌控思想,规范行为,将“秩序”渗透到每一个角落!
“大伙儿现在都不敢乱说话了,干活也不敢偷懒,生怕被这牌子‘记恨’上。”老支书叹了口气,“屯子里,看着跟以前一样,该种地种地,该吃饭吃饭,可总觉得……有啥东西不一样了。气氛闷得很,人心也隔得远了。”
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这种无声无息、融入日常的控制,比王会计那种张牙舞爪的方式,更加可怕!
“就没有人反抗?或者向上反映?”我不甘心地问。
“反映?跟谁反映?”老支书苦笑,“公社?公社巴不得这样呢!说这是‘管理创新’,‘精神文明建设’的成果!至于反抗?谁敢?刘二狗的下场摆在那儿呢!”
“刘二狗?他怎么了?”我记得这个名字,那个试图纵火毁账的“爪牙”。
“疯了!”老支书脸上露出不忍,“你‘走’后没多久,他就彻底疯了,整天胡言乱语,说什么‘工分吃人’,‘牌子是活的’,后来……后来就掉进村口那口枯井里,没了。”
我沉默。刘二狗恐怕不是简单的疯,很可能是被“秩序之眼”放弃了,或者体内的控制机制出了问题,导致了精神崩溃和最终的“被自杀”。这是杀鸡儆猴!
“那……后山那片,就再没人去过?”我把话题拉回后山,那里藏着我们离开的入口,也是“秩序之眼”节点曾经所在。
“没有。”老支书肯定地摇头,“公社立的牌子还在那儿,都说那地方邪性,连放羊的娃都不敢往那边凑。不过……”他迟疑了一下,“前阵子,好像有外面的人来打听过你。”
“打听我?”我眼神一凝,“什么人?”
“不认识,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,也不是公社干部的模样。”老支书回忆着,“他们绕着屯子转了两天,逢人就问三年前掉崖的那个陈铁根,还特意去后山那边看了好久。问他们干啥的,只说是……你的远房亲戚,听说你出事了,来看看。”
远房亲戚?我有个屁的远房亲戚!肯定是“秩序之眼”的人!他们在找我!是因为周干事的失踪?还是因为湖底遗迹的动静,或者……我们启动“火种协议”时被记录下的坐标波动,让他们追踪到了靠山屯这个起点?
麻烦,并没有因为三年的时光而消失,反而像是潜藏在冰面下的暗流,更加汹涌了。
我回来了。
但靠山屯,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虽然贫穷,却还带着点鲜活生气的靠山屯了。
它被一张更加精密、更加无形的“工分”大网,牢牢罩住了。
而我这个“死者”的归来,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,必将激起千层浪。
我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,和远处零星亮起的、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着脖子的微弱灯火,缓缓握紧了拳头。
“老支书,”我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回来了,有些事,就该变一变了。”
“首先,我得先‘活’过来。”
“明天,咱就去公社,会会那新的‘工分牌’,顺便……把我的‘死亡证明’,给销了!”